花謝不懂了,不懂蘇貴妃,不懂皇上。
荷月走過來,看着蘇貴妃,似乎有些不舍,隻道:“娘娘保重。”
回下奴院,她依然是最底層的宮女,做個後勤勞力,哪裡需要哪裡搬,對此,荷月早已有預料。
進過冷宮的女人,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婢,都不可能出宮的,而陪伴在蘇貴妃身邊十多年的人,恐怕沒人想做她的主子。
荷月沒多說什麼,說罷就轉身離開,轉身間,她掃了花謝一眼。
花謝想跟着荷月去,幫着收拾東西,學習伺候貴妃的事務。
秦栗卻給花謝使眼色,阻止她動。
花謝愣了愣,随即收回腳,穩穩的站在原地,想起來這裡之前,秦栗說,一切聽貴妃的。
想來貴妃是想自己教導下人,不需要别人代勞。
一會兒,荷月嬷嬷提着小包袱來到蘇貴妃跟前,做了最後的道别。
蘇貴妃隻道一聲“去吧”,荷月就離開了。
二皇子也沒多呆,叮囑花謝照顧好母妃,就走了。
偌大的殿裡隻剩花謝和蘇貴妃二人,花謝突然感到一絲尴尬,不知做什麼好。
目光四溢間,花謝發現外面的天空半邊被紅霞覆蓋,遂向蘇貴妃走近一步,恭敬道:“娘娘,天色将暗,要不要用晚膳?”
蘇貴妃聞着花茶香,頭也不擡,懶洋洋道:“擺膳吧。”
“是。”花謝忙去找廚房。
宮中建築的格局差不多,她很快找到廚房,看到他們送來的食物已經被放在各個合适的器皿中,忽然,她目光凝固在糕點上。
她端起盤子仔細瞧,瞧見糕點上的針孔。
她忙看其他自己做的菜,都被翻動過。
花謝愣了愣,暗歎貴妃的生活不像表面上看的惬意,他人不敢進冷宮來,在外面可以動手。
她把食物放好,然後給飯菜熱一熱。
一會兒,花謝把飯菜擺上桌。
蘇貴妃換掉白衣,穿了一件紫色外袍,坐在飯桌前。
花謝靜靜站在一邊伺候主子吃飯。
蘇貴妃握着一雙銀筷子,一個菜一個菜的夾,從不夾兩個,細嚼慢咽,動作優雅,即使住在冷宮,該有的禮儀她也沒落下。
飯後,花謝收拾殘局,在廚房忙活了一會兒,燒好水,把水提到浴室放好。
在浴室中,她看到角落架子上放着的小木盆裡裝有香料,她看了看,有花瓣,有藥材,味道怡人。
把花草撒入浴桶裡,待室内充滿花香,花謝才去請蘇貴妃來享用。
蘇貴妃沐浴過後,花謝把準備好的熱水給主子喝。
沐浴過後易口幹舌燥,晚上喝茶易失眠,花謝便不備茶,努力樣樣考慮周到。
待蘇貴妃入睡時,已是戌時中,夜靜,空氣變冷。
花謝這才有時間管自己的衣食住行,好在她做飯,不會餓着自己。
食材有蔬菜,有肉,有雞蛋,不錯了,雞蛋還剩下四顆。
填飽自己的肚子後,花謝就沐浴,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沒使用貴妃的香料,隻泡熱水。
喝下一杯熱水後,花謝進入主子的寝室隔壁小間整理自己的床。
正要躺下,花謝忽然想起來什麼,忙又離開溫暖的被窩,提着燈籠往外走。
夜黑,風冷。
花謝一個人提着燈籠在黑暗中檢查宅子,該關門窗的關,該收的物品得收好。
周圍寂靜得隻有她的腳步聲,入眼皆是一片黑暗,令她難免心有怯意。
冷宮的資源供給很有限,照明物品也是不多,入夜後隻有一盞燈籠亮着,不像良妃的晨明宮,燈火通明,屋裡屋外都點着火。
做完這些日常事務,回到自己的小間,花謝大大歎了口氣,癱在床上。
隻是日常生活事務,卻很累人,所有的活兒都一個人幹,在晨明宮,是幾個宮人分工,效率高,沒那麼累。
花謝剛進入冷宮兩三個時辰,就這麼忙了,一直這樣忙碌下去,也難怪荷月看着會比實際年齡還要老。
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感受這份安甯,花謝腦海不由自主的回想自己進宮後的經曆。
從一開始的正九品雜活宮女,到晨明宮的正八品專屬宮女,再到從九品冷宮宮女,她這是剛升一級,沒幾日便降一級,哦不,是降兩級,降到最低了。
花謝略作感歎,便不在意了,升不升職的她不在意,她隻想好好生存下去,若能一直在冷宮安然到二十五歲,也好。
花謝不由得想到荷月,頓時又悲觀了。
荷月年輕時進冷宮伺候蘇貴妃,如今早過二十五了,還在宮裡,已沒希望離宮。
還是不要長久呆在冷宮的好,花謝轉念一想又有了希望,二皇子說了,過段時間會把她接出去,她還是有希望的。
為了我的自由,我得讨好二皇子,伺候好他母妃……
初入冷宮第一夜,花謝帶着這樣的念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