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手上的血液十分“新鮮”,是剛剛從天花闆上“出爐”的最新産品。
由于鮮血的新鮮,沈桉的手上帶着濃烈的鐵鏽味,仿佛那血并不是沈桉沾上的,而是從她的身上流出來。
“你是來陪我的嗎?”
沈桉直勾勾望着前方的黑影,故意壓低嗓音,制造出幹啞的效果。
“真好,我一個人好孤獨……”
沈桉拖長了尾音,手緩緩移到了黑影的身前,蜷縮的手指張開,似乎想要摸到黑影。
複活的脫力感尚未完全擺脫,她舉在空中的手忽地一墜,而後又顫顫巍巍再次擡起,指尖牢牢指向黑影,一幅對黑影執著的模樣。
在和黑影拉近了距離後,沈桉依然無法從黑影身上感受到體溫或其他活人的迹象。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前的黑影屬于死亡的世界,和黑影發生對話,就意味着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在她的身上。
然而,沈桉臉上不見一絲畏懼,甚至眼底閃過一抹狂意。
沈桉盯着一動不動的黑影,緩緩道:“我一個人待在床上很久了,終于,你來了……”
“别害怕,不會痛苦,隻是一起待在這裡。”
“一起……”
她的手指在空中顫抖,但是目标十分堅定,她一點點地伸直手指,嘗試用指尖碰觸到黑影。
眼見沈桉将要碰到黑影,沈桉感受到身上的體溫忽然降低,一股巨大的疲倦襲上心頭。
如同在這一刻,沈桉真的成為了一個久病纏身的孤獨患者,在床上等待“同伴”的到來。
她的謊言生效了。
黑影相信了沈桉編造的身份。
她是一隻鬼。
一道亮光掠過沈桉的眼底,她不着痕迹将其隐藏,手指依舊定定挪向了黑影。
“很快的,不要擔心……”
就在沈桉的食指碰到黑影的上一刻,黑影遽然往後退去,它保持着僵硬的擡手動作,向房門閃去。
“不要離開……為什麼要離開?”
沈桉嘶啞地大喊,猶如鋸木頭的嗓音在房間之中回蕩。
“你,回來!”
沈桉的嗓音突然降低了幾度,語氣蘊含着深深的怒意和不忿。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逃跑的黑影。
似乎是聽出了沈桉僞裝下的殘酷,黑影退後的速度更加加快了幾分,飛快挪動到了房門之前。
空中的手指徒然往黑影的方向抓了幾下,沈桉惡狠狠道:“回來!”
看到黑影即将逃離房間,沈桉終于露出了真實的面目,面容蒼白,瞳孔擴散,嘴唇青白,裸露的皮膚迅速蒼老,滲出一股陰森的味道。
她的身體拼命往前,似是想要掙脫床,卻被來自床的一股無形的力量鎖住。像是蜘蛛看到脫離絲網的獵物,無法追逐,隻能徒然在網上狂怒。
黑影迅速閃到了門後,連房門都來不及關閉,消失在了沈桉的視野之中。
“快……回來。”
黑影消失後,沈桉依舊在空蕩漆黑的房間之中獨自表演,猶如惡鬼失去目标後,發出怒吼,聲音刺耳寒冷,從地獄傳來催命之音。
“滴答。”
天花闆上的血液再次墜落在床上,一股濃郁的鐵鏽味再次彌漫在空氣之中。
沈桉停下了模拟餓鬼的演出,不再繼續摧殘幹澀的喉嚨。
她充滿皺褶的皮膚恢複了光滑,眼睛的瞳孔再次彙聚,嘴唇慢慢浮上了血色,隻有臉色依然蒼白,上面殘留着道道血痕。
她掃了一眼恢複正常的皮膚,略感失望:“還以為能夠一直保持鬼的模樣,這樣的話,就不需要擔心碰到其他鬼了。”
“果然,哪怕是鬼,如果數量太少,我的技能隻能在一定區域生效。”
“當黑影和我相差太大的距離,技能就無法生效了。”
上一世,沈桉勤勤懇懇充當一個最可靠的團隊領袖,就是為了身邊一直聚集相信她的人,來保持技能的最大化效用。
當然,上一世的她還開發了技能的拓展應用,當足夠多的人相信她手上的道具的有效性後,哪怕沈桉身邊沒有任何相信謊言的人,她的道具也能發生效用。
就比如,沈桉先前捏碎的木雕,她在許多人面前公布了這個木雕的效用後,即便周圍沒有她的信任者,這個木雕依舊具備瞬移的作用。
“這一世也要采取一樣的方式嗎?成為一個團隊的領袖,深化成員‘我運氣很好’的印象,賦予物體諸多的道具性質。”
在上一世,沈桉這套運用謊言的方法十分成功,她身上有着使用不盡的道具。每當遇到危機,她甚至可以當場捏造出一個新的道具,而這個道具恰恰能夠解決困難。
腦袋從脖子上掉落時看到的畫面在沈桉腦海裡一閃而過,她下意識摸向了脖子。
當确認了脖子的皮膚光滑如初後,沈桉放下手。
“這都是以後需要抉擇的事情,現在先弄清楚狀況。”
在蘇醒之後,沈桉馬上就迎來了黑影的襲擊,根本沒有機會思考所處的現狀。她隻來得及匆匆掃視了房間一眼,對房間的了解,甚至不如闖入房間的黑影。
在和黑影的對峙之間,沈桉身體的其他慢慢恢複了知覺,她試着活動了一下四肢,如石頭般沉重的大腿終于能夠在床上活動。
“這幅模樣還想扮演團隊的可靠領袖?”沈桉自嘲了一聲。
相比技能的應用,沈桉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
她的目光投向了右手,右手的小指出現了一圈深紅色的印記。她和黑影發生對話後,這道印記便突然浮現在了沈桉的小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