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溯甯在手心握空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打算。他退後一步，鮮豔的火舌從手中迸發而出。借着濃霧偷襲的奚傀沒能成功，傀儡絲被火焰燒灼，竟有朝上延伸的趨勢。他果斷放棄使用傀儡絲，借着地勢躲避火焰的攻擊。

宮溯甯的水平比上次強太多，奚傀想，不知是因為身邊沒了旁人，還是他這短短幾周内實力真的有所提升。如果是後者......

“怎麼不用你的弓了？”奚傀召出一個玩偶模糊對方視線，“或者說，你的焰心劍？”

宮溯甯自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沒帶，因此他隻是冷哼一聲，把那個玩偶燒成灰燼。

“迷途知返，我們還能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宮先生這句話是代表神谕閣嗎？随意做出承諾可不是個好習慣。”

奚傀擊碎了一面櫥窗的玻璃，細碎的玻璃渣在他的指揮下朝着宮溯甯的方向毫無規律地飛去。宮溯甯躲在鐵門後，讓那些晶瑩顆粒在空中變軟，一團一團掉落在地上。

“我向來說到做到，從不徇私。”宮溯甯一邊指揮着火焰，一邊分心思考，“要不是你已經被神谕閣除名，認證為死人，我那篇論文你高低能混個三作。”

奚傀挑了挑眉：“哦？那誰是二作？”

“我和他共一。”

兩人都明白這裡的“他”指得是誰，但都很默契地沒有揭穿。

“那你對他還真是......一往情深啊。”

宮溯甯捏了個火球，面無表情地說：“你不如先關心一下你自己。”

他順勢一放，火球變成火龍卷，在狹小的空間中旋起一陣狂風。奚傀的可動空間一下子變得狹小，他被迫退到了角落，不得不操縱更大的物體抵擋。

“在兩個人都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你沒有優勢。”宮溯甯貼心地為他分析利弊，“你的同伴呢？二打一赢的可能性更大。”

“是嗎？謝謝提醒。”奚傀歪了歪頭，突然擡起一隻手。

宮溯甯這才看到他手上纏滿了晶瑩的絲線，那傀儡絲順着商場懸挂的大型廣告牌向上攀爬延伸，消失在視野盡頭。奚傀順勢一倒，如同一個殘破的木偶一般從欄杆外翻下去，在空中單手被細線吊着晃了幾下，朝上飛快攀升。

宮溯甯毫不猶豫地沖向已經停擺的自動扶梯，緊跟着登上五樓。奚傀的身影在陰影中消失不見，宮溯甯喘着氣，環視周圍。突然，他聽到來自樓下的響動。盡管知道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但他還是攀着欄杆朝下看了一眼。

全商場的塑料模特正搖搖擺擺地走出自家店鋪，朝着商場中心的室内廣場走去。宮溯甯最後猶豫了一下，選擇朝着相同方向一看究竟。刺耳的咯吱聲來來回回地響着，他意識到自己即将走進空間紊亂區。

奚傀的同夥？付焓默會不會也在裡面？

宮溯甯果斷踏入這片混亂的空間，無師自通地在其中找尋正确的路。他在不同走廊裡穿梭，但大方向都是朝着空間的正中心。

廣場中央，洛南杉暗罵一聲，手上的弦差點原地崩斷。

旁邊許久不曾活過來的玩偶搖搖晃晃站起來，重新跳到古琴面上：“神骨已拿到，檔案靠你了。”

“什麼？”衛晟遙遠地聽着，久違地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們怎麼拿到的？”

洛南杉并沒有回答，隻是蜷起手指：“檔案在宮溯甯身上？”

“嗯，他已經來了，我會祝你一臂之力。”

男人擡起頭，看見每層樓欄杆邊都出現了各式各樣的無臉模特，臉部空白位置朝向他，有手臂的還揮了揮，仿佛是來看熱鬧。

洛南杉覺得自己今日似乎不宜出門，本就在靠外物努力壓制的火氣陡然上升。他深吸一口氣，用顫抖地聲音詢問：“你就這麼把他扔給我了？”

“總共兩個任務，我完成了其中一個，剩下那個交給你，這很合理吧。”玩偶跳了跳，“你不會真的想躺平，讓我一個人完成兩項任務吧？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我會為你加油，我的傀儡與你同在。”

玩偶滑稽地鞠了一躬。

洛南杉感覺到自己精心排布的空間白宮溯甯一一打亂，第無數次痛恨這世界的不公。他努力訓練，為了讓自己變強選擇反堕，投身永夜。他在永夜得到了他應有的尊重，被委以重任，在尊主的指點下修煉品性，防止失控。為了保證這次任務的萬無一失，他專門将整個場地拉入侵蝕泡，為的就是最大程度發揮自己的才能。

而他幾百年的努力，在一個甚至忘記自己異能的純天賦型神谕者手下，被徹底粉碎了。

“大祭司，你所求的平等，不過是個笑話。”洛南杉自言自語道。他拂過琴弦，微微用力，琴身斷做兩截，露出藏在裡面的一柄暗沉的劍。

“不過，我會堂堂正正地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