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腦的照明系統打開了。
亞希伯恩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
——并沒有什麼怪物,也沒有危險級别高的其他未知蟲,四周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嗒’‘嗒’
天花闆滴落的黑水不是從縫隙中滲出,薄薄一層液體像直接吸附在天花闆表面,偶爾有幾滴吸附得不那麼好而下墜。
他聽見地上有東西爬,實際上也是黑水。它們剛沒過他的鞋面,不深,也不粘稠,就是普通的黑顔色的水。
溫熱液體沿着他的褲腿往下落,源源不斷往下落,落進這些黑水中成為其中一員。
他不可能……
亞希伯恩低頭,表情呆滞。
他懷裡那麼好看那麼脆弱的一隻金發雄蟲居然變成了長着黑色觸手的怪物!!
沒有臉沒有頭,不規則軟體裡長出無數大大小小粗粗細細的黑色觸手,黑水就是從它觸手上往下滴。
因他将它整個抱在懷中的緣故,他的西裝早就被黑色液體浸透,西裝褲尴尬的地方也全是水,看起來就像他——被吓尿了一樣。
亞希伯恩到底是經過大場面的雌蟲,他倒吸一口涼氣,既沒有驚叫出聲,也沒有将怪物丢出去。
模樣奇怪的東西不一定有很強攻擊性,至少這怪物被他抱在懷裡……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攻擊意圖,隻是把屋内弄得到處都是水。
但這樣一個東西絕對不是小雄蟲,他那麼大一個兒子憑空消失了?應當是怪物搞得鬼,有幻術或空間轉移的異能。
亞希伯恩冷靜分析目前情況,他緩慢彎腰,想以沒有刺激性的動作将怪物放回水中,再用星腦掃描物體種類。
然而就在他脫手前一秒,那些水淋淋的觸手摸上他的臉。
自以為是的慶幸霎時消散,亞希伯恩維持彎腰的姿勢一動不敢動,生怕這觸手順勢挖走他的眼球。
他猜錯了。
觸手隻是慢慢在他臉上遊移,不斷分泌某種液體,可能是類似地上的黑水?亞希伯恩屏息以待,好在臉上沒有任何疼痛感知。
他松了口氣。
總部不是第一次被怪物入.侵,但都隻是小規模的,畢竟蟲族好戰且數量繁多的特性全宇宙皆知,沒有哪個族群會主動招惹他們。
能入.侵哈爾總部的怪物大多是無意識的高危生物,它們沒經過文明洗禮——通俗來講,就是不知道進别人家裡要敲門,但又擁有強大的特殊能力。
懷裡這隻怪物應該屬于這個類型,但在送它離開前,一定要想辦法與它交流,把他的寶貝兒子吐出來。
…
等亞希伯恩淌過水出了議事廳,他拉着一個正好路過的蟲讓他處理,這隻蟲一看他的臉就發出爆鳴,手中端着的槍口竟下意識對準了他!
任誰被不知名下屬用槍指着都不會有好臉色,亞希伯恩自然維持不住蟲前優雅成熟的貴族形象,面色鐵青:“你敢對我舉槍?嗯?”
“……你……您您……”那蟲聽出了亞希伯恩的聲音,但不敢認眼前這隻蟲就是他們備受貴族雄蟲青睐的家主。
因為這隻雌蟲的臉毀了。面上裂開的血痕像從皮内長出的印記,從嘴角到額角,很大很大一塊,醜陋得沒有絲毫美感可言。
就算他的聲音再動聽、身材再好,雄蟲也不會看他一眼。
-
艾克賽爾沒有把小雄蟲抱去治療室,把他抱回了房間,并用星腦給機器人下達誰也不準進來的指令,将門鎖死。
他應該是明天被他的雄主從治療室接出去,而不是今天看見他的小雄主被一隻惡心的雌蟲送進治療室。
“……我看見了。”黑發雌蟲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頓,沒有落在小雄蟲柔軟漂亮的臉上。
這隻手剛剛見過血,碰過肮髒的活物,哪怕他洗了十幾遍手也是髒的,他得等傷好脫下這層皮,換層幹淨的新皮去碰小雄蟲。
黑發雌蟲的手帶着濃濃不甘收回去了。他垂眸癡迷盯着小雄蟲的臉,聲音又低又冷:“我看見那隻醫生蟲惹你心煩,想讓你讨厭我。”
但是他的小雄子沒有聽信那些話,還說隻會要他一個。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小雄子這樣勇敢且坦誠,不願意讓其他雌蟲近身。
他的小雄子害羞起來漂亮,命令其他蟲不要靠近的時候漂亮,急着去見他教訓他的時候最漂亮。
……為什麼小雄子的親生父親能舍得傷害小雄子呢?這是艾克賽爾兩世都想不通的問題。不過他能想通的是,他不能讓那隻老雌蟲再活着了。
老雌蟲從小到大給他的西澤灌輸那麼多不好的念頭,幸好西澤沒有長成老雌蟲那樣——否則一天換一個雌蟲,艾克賽爾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瘋子。
飛船爆炸沒有炸死老東西,他的精神體能卻能活活燒死他。
精神體,是一種誕生于精神海的強大精神力。
絕大部分雌蟲能有一隻可愛又強大的雄蟲、在雄蟲伴侶的療愈下擁有穩定精神海就算不錯,是不大可能凝聚出精神體的,目前研究精神體方向的蟲也極其罕見。
沒有精神體不代表雌蟲精神力弱,但能凝聚出精神體,這隻雌蟲至少是3S級别的強者。
而雄蟲精神海溫和綿軟,似生生不息的大海。精神體的存在更像一種攻擊性武器,所以雄蟲普遍也無法擁有。
艾克賽爾的身體狀況不能以常蟲看待,他一出生就有神秘且強大的精神體,本體更是與蟲型毫無幹系。
他的精神體也不是傳說中的動物系或植物系……是觸手。是一隻外表絕不會受雄蟲喜愛的觸手。
觸手是它的本體,而它能拟态成蟲族,其他族群,甚至是水、火、光……這象征着艾克賽爾的精神力早已超出蟲族理解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