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甜抱着花,騎上白馬直奔龍安城。
經過破敗的紀宅門前,藍甜特地繞去附近的燒餅鋪子打包了5個牛肉餡餅,紀斯言1個,她4個,紀成沒有。
白馬帶着藍甜停在陳宅前,隻見陳宅大門緊閉,藍甜敲了很久都沒人應門。
藍甜大馬金刀地坐在門前台階上吃完一個牛肉餡餅,剩下的4個重新放回兜裡。過了一會兒仍無人回來,藍甜站起身,在白馬身上擦幹淨手,一個漂亮翻身上馬朝城中的紀家米鋪趕去。
紀家米鋪在城裡很出名,稍一打聽就能找到。藍甜來到時,門前正好停着一輛載滿米袋的牛車,幾個夥計正在卸貨。
藍甜牽着馬走近,看到陳大春站在牛車前頭,正跟送貨人對賬。
“大掌櫃,這是剩下的最後一車米咧,其餘的都被搶走咧。”一個老漢一手拿毛巾擦着滿頭的汗,一手拿水袋子往嘴裡灌水。
“隻有這一車了?不夠啊,其他鋪子也快沒貨了。”陳大春聲音有些沉重。
“就隻有這一車咧,俺先送來這裡咧。路上損了五車,這一車還是莊頭連夜湊出來滴。”
老漢拿水從頭上倒下,此時臉上分不清是水、是汗、還是淚,再用毛巾囫囵一擦。
“掌櫃滴,俺要回去咧,俺兒子被打滴都下不來床咧,要人照看。”
“好,回去路上依然要小心。”
陳大春掏出一吊錢塞給老漢,老漢閃身拒絕:“俺不能要,俺們還欠着東家幾車米咧,怎麼能再收你的錢。都怪該死的土匪搶了俺們的米,遭天譴的東西,呸。”
陳大春沒勉強,讓夥計裝些幹糧塞到牛車裡,拍拍老漢的胳膊。老漢将擦汗擦臉的毛巾一甩挂在脖子上,朝陳大春打聲招呼,駕着牛車匆匆忙忙離開。
藍甜摸摸鼻子。
陳大春轉身,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藍甜,他見過藍甜,知是東家的朋友,點點頭算打過招呼。
“掌櫃,”藍甜首先開口,“紀斯言去哪兒了?”
陳大春其實不太确定眼前這位姑娘和少東家的關系,就他旁觀者的角度看來,這位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一般的姑娘沒跟男子說話就先紅半張臉,更别說獨自騎馬來尋人。
“不知這位姑娘找我東家何事啊?可需要我代勞?”
藍甜沉吟一會兒,認真回答道:“他欠我錢。”
“額,這.....”藍甜這個回答完全出乎陳大春的預料,他不曾想過東家會欠外債,一時有些語塞。
“東家此時不在城中,姑娘要不過幾日再來,算算日子東家應該快回來了。”
為避免藍甜以為他們要逃賬,陳大春補充道:“或者姑娘可以告訴我數額,我先墊給姑娘。”
藍甜搖頭:“他欠我的,我隻找他要。他去哪兒了?”
陳大春有點頭大,這姑娘雖然長得眉清目秀,但眼神清澈銳利,絕不是深閨小姐,他不知自己該不該說。
“我去過陳宅沒人,他也不在鋪子,你快告訴我他在哪裡,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他。”藍甜拍拍兜,又強調一遍,“很重要!”
陳大春還在猶豫,夥計這時在鋪子裡頭喊掌櫃,陳大春要進鋪子卻被藍甜擋住,隻能交待:“姑娘,東家去城郊紀家田莊了,你若不着急,過幾日東家就......回了。”陳大春話音未落,一陣風從眼前刮過,陳大春順着望過去,隻見藍甜騎着白馬的背影消失在路盡頭。
“好快的馬。”陳大春感慨。
不過,這位姑娘什麼事這麼急找東家......
陳大春還在出神,夥計又叫了幾遍,才慢慢回神,轉身進鋪子風風火火地忙起來。
紀家米鋪的米被搶了。
整整五車新米,三天前全被搶了。
紀斯言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馬不停蹄連跑城郊幾處大莊子,終于勉強湊夠這一季的米貨。
此刻的紀斯言躺在牛車上,稻草被捆成一摞墊在腰處,一邊捶腿一邊翻看書冊。
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但紀斯言仍沒有放棄參加科考,那是給自己和父親的一個交代。所以即便千頭萬緒,悲傷難過,隻要能擠出時間,紀斯言都手不釋卷,刻苦攻讀了,将科考放在第一位。
紀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趕着牛車不緊不慢走在鄉村小道。
“少爺,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回到莊子,你要不先睡一會兒,我待會兒叫你。”紀成擦擦打哈欠擠出的眼淚,順便伸個懶腰。
紀斯言放下書冊,閉眼捏捏鼻梁,再睜眼時就見夕陽西下,遠處幾間屋舍,炊煙袅袅,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一時入神,便忘了回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