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宅修好之前,紀斯言暫住在府衙,回到給自己準備的住處稍微休整之後,紀斯言準備啟程去周府赴宴,卻不見紀成。
步行至中庭,就聽到一片吵鬧。
“他怎麼在這裡?吳捕頭,我見過他,他是山匪!”
聽出是紀成的聲音,紀斯言微皺眉頭,果然他拐過廊柱,就看到紀成和吳捕頭站在一起,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則是兩個身着捕快服的男子。
此時紀成正一手抓着吳捕頭的手臂,另一隻手指着對面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紀成眼睛一轉看到了紀斯言,喊了聲:“大人!”
在場其餘人聞言皆紛紛朝紀斯言拜下:“紀大人。”
紀斯言眼神從穿着捕快服的兩人臉上來回轉了幾圈,每轉一次心裡的迷霧便剝開一層,直到最後迷霧全消。
他神情自若走上前,聲音無波無瀾:“你們二位是?”
被紀成指罵的男子擡起頭,夕陽的餘晖照在他臉上,仿佛将臉上那道傷疤鍍上一層金色。
“回大人,卑職吳七。”
紀斯言看向吳七旁邊高瘦身形的中年男子,額發将右眼遮住,右眉至右顴骨有一道傷疤,此時他的右眼已經不再綁着黑布帶,隻聽他開口道:“卑職熊一練。”
吳捕頭上前一步,向紀斯言介紹:“大人,這兩位是龍安城捕快,3年前被安排去執行秘密任務,如今已歸隊。”
這應該就是周繼年口中提到埋伏在山匪中的自己人,攏山寨一個,莫家寨一個,還有當了牛頭寨寨主的一個,果然卧底在精不在多。
紀斯言讓兩人起身:“周大人已與我言明,你們是有功之人,待一切清算清楚之後,自會論功行賞。”
兩人同聲道謝。
紀斯言往前走兩步之後突然想到什麼,回身說道:“正好我要去周府赴宴,你們倆是有功之人,就随我同去吧。”
紀斯言坐上馬車前往周府,明日周繼年就要啟程前往都城,今晚既是接風宴,亦是踐行酒。
紀成一言不發坐在紀斯言身邊,紀成已經猜出那二人是埋伏在山匪中的捕快。
剿匪,周繼年在好幾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怎麼不說話了?”紀斯言見紀成難得安靜。
紀成擔心道:“少爺,說句大膽的話,剿匪是好事,但周大人剿匪完就升遷去都城,留下處理山匪平複民怨的一堆爛攤子給你。”
紀斯言垂眸,他豈會不知。許多受皇帝大赦條令被放歸的山匪還在四處滋擾,雖沒有形成大寨規模,但三五成群,多處騷擾百姓,相比之前匪患更為頻繁。
周繼年的剿匪表面上看是重拳出擊,重創山匪,但就像有人将三個大馬蜂窩一塊踹下樹,馬蜂窩是沒了,但馬蜂四散,反倒不好集中控制。四散的馬蜂集結,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重拳之後的招安之策才是重中之重。
紀斯言步入周府,管家随行在側引路。今日的周府特别熱鬧,許多縣屬官員和鄉紳望族們已經提前到了,前廳歡聲笑語,恭維之聲不絕于耳。
“紀大人好!”
“哎呀,紀大人來了。”
“恭喜紀大人。”
衆人紛紛與紀斯言打招呼,周繼年從人群中央走出迎向紀斯言,兩人互相謙讓一番,終于入座。
龍安城中稍微有點年紀的官員和鄉紳誰不認識紀斯言啊,即便沒見過真人,也知道他是故去的紀員外的獨生兒子,他們基本都認識紀員外,四舍五入心中自然就當是從小看着紀斯言長大,如今他一朝為官,如此出息,心中感慨萬千,也萬分慶幸,畢竟這官誰當不是當,有個能攀交情的來當豈不是更好。
在場的人互相看一眼,從眼神中能夠證明,他們心中所想正是衆人共識。
周繼年臨行前特地組局是有深意的,一是為了賺人情,二是為了還人情。
說是賺人情不假,對在場的賓客們來說,誰不希望結識新知府大人呢。對紀斯言來說,能夠一一結識城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未來總有用得着這些大人物的地方。兩方都是聰明人,自然會記他一個人情。
龍安城的鄉紳望族勢力沒有人比周繼年更清楚了,曾經紀員外為初來乍到的他牽線搭橋,助他快速熟悉籠絡龍安城關系。看着被衆人圍在中間的紀斯言,周繼年獨飲一杯酒,如今他也算還了紀員外這個人情了。
龍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相談甚歡,觥籌交錯間拉進彼此距離,他們似乎從未像如今這樣團結,對未來充滿希望。
見紀斯言終于放下喝了一晚上的酒杯,紀成上前輕聲道:“大人,馬車已經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