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Only什麼？

雖然直呼名字并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但是從肖黃荠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是小動物的某種試探，非常單純，非常明顯，一下子便能看出來。

－－肖黃荠那一瞬間，生出了試探她的想法。

試探能不能，更近一步地和自己“熟”起來。

于是她這麼說了。

很顯然：眼前的少女說完之後，就連耳根子都紅透了，不知道是尴尬還是緊張。

唐逾輕輕扶了一下眼鏡：“謝謝你給我開小竈，小同學，但是還是減少這樣的次數吧。”

小同學...

肖黃荠想着這個有着界限含義的詞，問：“...為什麼？”

“雖然我們劇組的氣氛還不錯，但是這樣親自做便當帶給我的情況多了，難免會有人覺得你在讨好我。”

唐逾倒是一點都不避着這種話題，她看着肖黃荠，笑容溫和地搖搖頭：“這對你不好，總有人會覺得你别有心思，那麼多人，他們的想法是控制不住，也沒資格控制的，如果真的有品質不好的人傳到網絡上去，你的形象會受損，畢竟你還隻是個小孩。”

哦，不久前才說過，應該不能算是孩子了。

其實這也是對她不好。

比起關心小金主的形象，唐逾更加在意她作為導演的職業形象。

總吃一個16歲小孩帶的飯算怎麼一回事！

“這麼點小事，怎麼會受損呢。”肖黃荠聽到這，也算是感受到了唐逾仍然和她劃清界限的氣氛，她有些沮喪地聳聳肩：“沒關系，那我再小心一點，悄悄的。”

唐逾：？

少女一本正經：“或者您多吃點飯，其實我有一種看别人不好好吃飯就忍不住想上去給她投喂食物的病。”

......

一邊這麼聊着，兩人卻已經到了劇組後勤的冰櫃前，正巧，此時冰櫃邊都沒有人，工作人員都忙着去布置新場地了。

唐逾看着肖黃荠拉開冰櫃，并從中拿出了好幾個盒子後，心中别扭。

說真的，是不是除了給這個小姑娘結演員費，還要多結一個廚師錢啊？

有幾個盒子是因為肖黃荠将兩個三明治切成了四半。少女在她面前興沖沖地給她介紹：“每一半我都放了不同的材料進去噢！唐導您可以挑自己喜歡的！”

“這裡是肉松蛋泥，這裡是泡菜腸抱蛋，這裡是法式芥末籽雞肉酸黃瓜......”

唐逾：......

不得不說，三明治又厚，裡面的食材顔色看着也都很新鮮，很動食欲。

她咽下自己拒絕的話，挑了一個肉松蛋泥的，加熱着吃了。

不出意料，很好吃。

看着一邊星星眼等待她反饋的少女，唐逾吃力地點了點頭：“......很好吃，謝謝。”

“噢耶。”肖黃荠雙手做了一個慶祝的姿勢。

做完之後，她似乎是自己覺得動作太幼稚，停頓了一秒便往邊上撤離一步：“那我先去準備下一鏡了唐導，您慢慢吃！”

說完，肖黃荠快步離開。

......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她像小孩了。

居然還做那麼孩子的舉止。

肖黃荠覺得有些丢臉，重重捏了一下側臉，忍不住想：可是，什麼樣的舉止才能看起來“像大人”呢？

她還是演員呢。

如果真的想要成為所謂的“大人”...左右也不是不可以演一下。

＊

難得的是，這幾場戲的順序是正序。

在電影拍攝中，正序的拍攝順序其實很少，很多時候都是什麼戲方便先拍哪個，哪些人員調度能最快達成就先拍哪個，因此也總是會有兩個演員演愛情戲，第一天見面就演最動情地接吻的－－這種情況發生。

肖黃荠接下來要拍的，就是小石屋後續的劇情。這一塊兒的布景都是農村布景，隻要在這裡拍完，之後就暫時不會來這個片區了。

金小谷幾乎沒有走出過“家”，也就是她的小石屋，偶爾出來都是為了洗澡。

而現在，她也要先去洗澡，金家人準備把她搞得幹淨一點再賣出去，說不定可以讨價還價，多要個一兩千塊錢－－他們也知道的，金小谷的媽媽生得好看，這個“小玩意兒”不會是個難看的。

而金小谷在狹窄的水房中洗澡，洗着洗着，就感受到有目光正在看着她。

是前來“驗貨”的買家。

＊

“金小谷，内襯穿好了嗎？”話筒中傳來唐逾的聲音。

對比剛才，吃過三明治的唐逾聲音變得更有力氣了，肖黃荠滿足地勾了勾唇，回複：“穿好了！”

她待會兒要裝作洗澡而脫衣服，鏡頭隻拍腿和鎖骨左右，因此衣服底下做了一些防走光的小措施。

“好，準備－－”唐逾的聲音傳來：“《佛門》第十六場，一鏡一次，Action。”

＊

金小谷抱着金家人給她準備的“賣家秀”：一套粉藍交織的條紋T恤，一條中褲，雖然也都隻是舊衣服，但是和她本來的衣服相比，幾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金小谷非常高興，捏着衣服來回看着粉藍的不同顔色，最後才依依不舍将其挂在了門邊，開始慢慢地褪去衣服。

她脫去身上髒兮兮的襯衫，蝴蝶骨上，蒼白的皮膚上，新傷舊痕，傷疤交織。

鏡頭慢慢移動。

少女又彎下腰，破洞的長褲掉在地上，露出兩條修長的腿。

唐逾眼前放着一個全景監視器，一個特寫監視器，她看着眼前的畫面。

肖黃荠的個子挺高，胸部卻一直沒有怎麼發育，也是因此，她演金小谷“雌雄莫辨”的感覺會更加合适。

少女的身材比例很好，但是身上卻有些病态的瘦，這都是她為了演金小谷把自己餓出來的。

金小谷将衣服都放到一邊，剛打開一點水，卻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似乎有人在看她。

她的動作僵住了，細細的水流聲中，金小谷一點點回過頭。

農村小小的廁所。

近在咫尺的門。

門上用彩色的玻璃貼成的裝飾。

－－而那裝飾下，有一隻光怪陸離的眼睛，正在往下瞥着。

切割開的彩色玻璃将男人的臉也切成數份，他滿足的笑容、他的牙齒、和上揚的眉毛。

金小谷尖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

到這，這一幕便結束了，雖然分成幾鏡拍，但是肖黃荠每次回頭都會被吓得頭皮發麻。

等到最後一次拍完，她原地蹲了好一會兒，捂着自己狂跳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