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神情古怪地擡起頭來,唐克斯咯咯地笑道:“腌一些鼻涕蟲?”
“怎麼會有人想腌鼻涕蟲啊?”西裡斯忍不住發問。
西弗勒斯開口道:“有不少魔藥需要腌制的鼻涕蟲,布萊克。我知道你死活都學不好魔藥,但我以為這麼點常識你還是有的。”①
西裡斯惡狠狠地瞪過去,一個想法正在他腦海中成型:給斯内普施咒讓他不停地吐鼻涕蟲……但當莫麗的聲音再度響起時,他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書上——不過西裡斯暗暗記住了這個想法,準備稍後認真琢磨琢磨。②
【“你睡這張床。”斯坦小聲說,把哈利的箱子推進司機身後的那張床鋪底下,司機就坐在方向盤前的一把扶手椅上,“這是我們的司機,厄恩·普蘭。厄恩,這位是納威·隆巴頓。”
厄恩·普蘭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巫師,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鏡。他朝哈利點了點頭,哈利又緊張地抹了抹劉海,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來。
“開車吧,厄恩。”斯坦說着,坐在了厄恩身邊的扶手椅上。
又是震耳欲聾的一聲砰,緊接着哈利就發現自己仰面躺在了床上。騎士公共汽車速度太快了,把他向後抛去。哈利掙紮着坐起來,朝漆黑的窗外望去,看見他們正飛速行駛在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街道上。斯坦饒有興趣地望着哈利驚愕的臉。】
“無論你多少歲,”金斯萊笑着說,“魔法總能讓你大吃一驚。”
“确實如此。”亞瑟贊同地颔首。
【“剛才你招呼我們停車前,我們就在這裡。”他說,“是在哪兒來着,厄恩?威爾士的某個地方?”
“嗯。”厄恩說。
“麻瓜們怎麼聽不見汽車的聲音?”哈利問。】
“其實他們能聽見,”亞瑟喜愛地咧嘴,“但是汽車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們隻會覺得自己剛才産生幻覺了。”③
【“他們!”斯坦輕蔑地說,“根本就不會好好地聽,是不?也不會好好地看。他們什麼也注意不到。”
“最好去把馬什女士叫醒,斯坦,”厄恩說,“馬上就到阿伯加文尼了。”
斯坦從哈利的床旁走過,順着一道狹窄的木頭樓梯去了上層。哈利仍然望着窗外,心裡越來越緊張不安。厄恩似乎并沒有掌握如何使用方向盤。】
“那人們是怎麼放心讓他開車的?”唐克斯硬着頭皮問道,其他人隻是聳了聳肩。
【騎士公共汽車不斷地沖上人行道,好在并沒有撞到什麼東西;那些路燈、郵箱和垃圾桶,在汽車開過去時都自動跳開了,等汽車開過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斯坦又下樓來了,後面跟着一個身穿旅行鬥篷的、臉色有點發綠的女巫。】
“這實在不能怪她。”萊姆斯說,回憶起了聖誕節過後他和唐克斯帶着孩子們返校時的惡心感受。他默默地祈禱那是他最後一次乘坐那輛公共汽車……或者至少讓厄尼多上幾節駕駛課。④
【“您這邊走,馬什女士。”斯坦愉快地說,厄恩一踩刹車,那些床都朝汽車前面滑出一尺左右。馬什女士用手帕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階。斯坦跟着把她的包扔了出去,重重地關上車門。】
“哦,多麼‘貼心’的服務。”莫麗停下來冷冷地評價了句。
【又是砰的一聲巨響,他們風馳電掣地駛過一條狹窄的鄉村小路,樹木紛紛閃開給他們讓道。
即使坐的是一輛普通公共汽車,不像這樣動不動就發出砰砰巨響,一步就跳出一百英裡,哈利也不可能入睡。他仰面躺倒,胃裡一陣陣翻騰,心想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德思禮一家有沒有把瑪姬姑媽從天花闆上弄下來。】
“我敢打賭魔法部已經把一切都搞定了,”西裡斯的口吻頗為失望,“但是誰會在乎她呢?”
“好‘冷酷’哦。”唐克斯咂了咂嘴。
“那又怎樣?”他辯駁道,“她活該!”
“我可沒别的意思,”她輕快地回道,“我隻是在感歎天氣很‘冷’。”⑤
【斯坦展開一份《預言家日報》,牙齒咬着舌頭,讀得津津有味。】
“聽上去他的閱讀能力不太好。⑥”金斯萊根據自己的觀察說道。
萊姆斯聳聳肩:“我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第一版的一張大照片上,一個滿臉憔悴、頭發又長又亂的男人朝哈利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真是奇怪,他看着竟有點眼熟呢。】
斯内普的身子微微前傾,雖然面上不顯,但他打心底裡期待着聽到更多對布萊克的口誅筆伐。
【“就是那個人!”哈利說,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煩惱,“麻瓜的新聞裡也有他!”
斯坦重新翻到第一版,輕聲笑了笑。
“西裡斯·布萊克,”他點點頭說,“他當然會在麻瓜新聞裡,納威。你待在哪兒來着?”】
萊姆斯傷感地輕輕擰了擰眉,但同時又對剛剛聽見的内容感到有些困惑。“莫麗?”他插嘴道,“書上是不是寫了哈利覺得西裡斯看起來‘有點眼熟’?”
“沒錯。”她确認道,不明白他問這話什麼意思。
“你何必浪費口水問這個問題?”西裡斯苦澀地接話,“難道你忘了,上一章哈利曾在麻瓜新聞上見過我嗎?他當然會覺得我很眼熟。”
“是啊,”萊姆斯柔聲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或許他指的不僅僅是麻瓜新聞那次呢?或許哈利還記得當年的你?我的意思是,每次你一有空,就會去戈德裡克山谷陪哈利玩。沒準兒他的内心深處還殘留着些許印象,你說呢?”
西裡斯注視了他一會兒,驚愕地眨了眨眼,然後把目光移到那本書上。是這樣嗎?有這種可能嗎?他很清楚哈利不記得他了——畢竟,當時他隻是個嬰兒。但……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可能,這個男孩潛意識裡确實認出了他?他陷入了沉思,以至于幾乎沒有注意到四周投來的飽含同情的眼神。最終,西裡斯隻是示意莫麗可以繼續了。
【看到哈利臉上一片茫然,他發出一種居高臨下的笑聲,扯下報紙的第一版,遞給了哈利。
“你應該多讀讀報紙,納威。”
哈利把報紙舉到燭光下,讀起來:
布萊克仍然在逃
魔法部今天證實,西裡斯布萊克仍然逍遙法外,他大概是阿茲卡班監獄關押過的最邪惡的囚徒。】
“‘最邪惡的’?”西裡斯刺耳地笑了一聲,“這要是被我親愛的堂姐貝拉特裡克斯知道了,她恐怕會大吃一驚。”
【“我們正竭盡全力将布萊克重新捉拿歸案,”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今天早晨說,“懇請魔法界保持鎮靜。”】
“是是是,‘保持鎮靜’,”瘋眼漢滿腹牢騷,“他們對全世界宣稱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他們完全清楚該做什麼——然而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毫無頭緒、一籌莫展。”
“真高興看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魔法部連一點兒長進也沒有。”西裡斯噓道,他抻了抻手指,迫不及待地想去找福吉算算賬。
【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一些成員指責福吉将這場危機通報給了麻瓜首相。
“說實在的,你們也知道,我這是沒有辦法,”福吉惱怒地說,“布萊克是個亡命徒。不管是魔法師還是麻瓜,誰碰到他都會有危險。我要求首相保證,他決不會把布萊克的真實身份透露給任何人。說句實話——即使他透露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呢?”
麻瓜們被告知,布萊克攜帶一把槍(麻瓜們用來互相殘殺的一種金屬魔杖),而魔法界知道布萊克十二年前曾用一個咒語殺死了十三人,因此擔心那樣的大屠殺會再度出現。】
“我沒有!”西裡斯突然大吼道,所有人都驚恐地跳了起來,因為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死氣沉沉、鬼氣森森,“我為什麼要那麼做?怎麼會有人真的相信……!”
他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沒能把話說完。他無法忍受人們妄下斷言,宣稱是他犯下了一切罪行——他無法忍受不得不背負那隻老鼠的血債的事實。蟲尾巴無疑将事情搞得一團糟……那隻老鼠,在短短24小時内毀掉了他的整個人生。
“我們知道的,西裡斯。”萊姆斯輕聲道。
“你—你不知道,”西裡斯語氣含霜地質問他,“如果你知道,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做?你為什麼從不來阿茲卡班探望我?你隻是把我留在那兒,任由我慢慢腐爛!”
話一出口西裡斯就後悔了,隻是……剛剛有一瞬間他失控了,那段灰暗的過去再次籠罩了他——這對他而言純粹是一種折磨……但随即他看到了他朋友臉上的表情——好像西裡斯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似的,那副充滿罪惡感的、痛苦無助的表情如同一盆冰水般澆滅了他的怒火。
“萊姆斯,”他細聲細氣地道歉,“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失控了,而且……”
萊姆斯搖了搖頭。“不,”他嗓子發緊,似乎努力憋回去了幾聲嗚咽,“我明白……我不怪你生我的氣……你說得對,我應該意識到你永遠也做不出那些事的。”
“怎麼就做不出呢?”西弗勒斯用噓聲打斷了他們,“畢竟,他曾經确實想殺我——我得說他完全有能力屠殺麻瓜。”
西裡斯怒視着西弗勒斯:“我告訴過你一百萬次了——我沒想殺你,我隻是想吓唬吓唬你,讓你别再鬼鬼祟祟地調查萊姆斯!我以為你夠聰明,猜到了萊姆斯身上發生的事,然後但凡你還有腦子,就知道該跑得遠遠的!”
西弗勒斯看起來準備拔出魔杖和西裡斯決鬥,另一邊,西裡斯事實上已經拔出了他的魔杖,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把斯内普咒個灰飛煙滅,但這時金斯萊和穆迪都開始着手幹預——
穆迪擊飛了他們手中的魔杖,魔杖高高抛起,落到了老傲羅手中,與此同時,金斯萊在兩個男人之間施放了兩層鐵甲咒。
“别再因為這個浪費時間了!”穆迪怒聲喝道,看上去頗想揍他們兩人一頓,“你們倆就不能當五分鐘成熟的大人嗎?我的天啊,連小孩子都能表現得比你們更好。”
“說真的,先生們,”當兩人不依不饒地企圖要回自己的魔杖時,金斯萊原本沉穩的語氣也充滿了疲憊和沮喪,“隻要你們倆共處一室的時間長了,我們就不得不經受這麼一遭。拜托了,适可而止吧。在座的諸位都厭倦了你們幼稚的行徑。我們必須集中全部精力對抗伏地魔——而不是彼此。”
萊姆斯站起來,把西裡斯拉回到他的座位上,輕言細語地安慰他。西弗勒斯對衆人的反應不予理會,同樣坐了回去,仿佛剛才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