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由于倒塌的建築物遮擋,他們看不全屋内的具體景象。現在進入裡面,瞬間一覽無遺。
如此慘烈!如此可悲!
回過神後,神木禮也忍不住緊閉雙眼偏過頭,不忍再繼續看。
他們沒有辦法改變眼前發生事件的一絲一毫,隻能靜靜地站在原地,聽着這不曾停歇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啃食聲,直至場景再次轉換。
〔兄長,請再次握住我的手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咯吱咯吱”的啃食聲消失在耳邊。神木禮睜開雙眼,心髒差點跳出胸膛!
完全鬼化的男孩兒近在咫尺,她與他面對面,甚至能看見他顫抖的睫毛!
條件反射般飛速後退至安全距離,拔出匕首指向男孩兒鬼,沒得到任何反饋。她這才反應過來,男孩兒鬼根本看不見她。
神木禮收回匕首仔細觀察周遭。在她眼裡,此地沒有其他人影,但男孩兒鬼卻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警覺地四處打量。
周遭一派寂靜,隻能聽見風不時微微吹動的聲音。
“嗖——”一道破空聲突兀響起。
神木禮下意識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隻一道藍光閃過眼底,男孩兒鬼頃刻間被制服。
那是一個身穿繡雲海藍羽織的男人。他手持日輪刀,臉戴紅色天狗面具,嚴肅莊重、氣勢如虹。
好強大的劍士!
男人行動前,她完全沒有感知到一絲蹤迹。就算捕捉到動手的破空聲,她的眼睛也沒有看清男人具體的動作。
他是誰?
〔鱗泷左近次。〕
像是聽到她的心聲,聲音再次響起。
鱗泷?好像在哪裡聽過。神木禮緊皺眉頭,大腦飛速運轉。
對了!手鬼提起過啊!說是要報複鱗泷的弟子什麼的。
她收斂心神注視面前強大的天狗面具劍士。身姿挺立的劍士周身氣勢圓潤完美,找不到一絲可以攻擊的破綻。
這樣強大的劍士就是鱗泷先生嗎?
白霧又起,他與男孩兒鬼的身影漸漸消散……
〔鱗泷左近次沒有殺掉我,而是抓我到了一個名叫藤襲山的地方。〕
〔那裡滿山紫藤花,我出不去。〕
〔我必須要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兄長!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等着我!〕
〔我不可以死!〕
〔兄長!兄長。兄長……〕
〔兄……诶?兄、長是誰來着?〕
許許多多的畫面從神木禮面前飛速閃過。
她看見男孩兒鬼僥幸逃脫鬼殺隊隊員的追殺,看見他靠偷襲狩獵人類,看見他身形越來越肥碩,看見他長出多條手臂……
手鬼?!
他就是手鬼?!
雖然對此早有猜測,但事實塵埃落定之時神木禮仍舊接受不能。
一個是比她還矮半頭的小土豆子,一個是比她大兩倍有餘的肉山。
……
猶記得著名反派說過:“做人是有極限的。”
果然如此。
更重要的是,一個是那樣膽怯怕黑的普通小男孩兒,一個是惡劣狡詐、殺人如麻的惡鬼。
他們真的能被看做同一個體嗎?
神木禮内心百感交集,繁雜的場景依舊在她眼前快速閃現,讓她難以整理混亂的思緒。
這期間她又看見了那個肉色頭發的少年劍士,還弄清楚了手鬼殿堂的成因。
變成鬼後,做人時的記憶會逐漸淡化,最低級的鬼甚至最後隻會剩下狩獵人類的進食本能。
手鬼也應該是這樣。變成鬼後,他完全無法抵擋進食的欲望,毫不猶豫吃掉了曾經摯愛的兄長。
那之後,他一直四處遊蕩捕食人類。直到鱗泷左近次将其抓入藤襲山,再次陷入恐懼的他才想起熟悉的時光,想要得到兄長的保護。
可惜這樣的情感抵不過記憶的消磨,沒過多久,他再次遺忘了兄長。
手鬼一直在恐懼。這種情緒潛藏在他的靈魂深處,折磨他的意識。他變成鬼的年紀很小,更是無法理解這種痛苦的情感。
因此,他最後選擇丢棄了身體裡人類部分的最後掙紮。
鬼是由人變成的,也擁有“人性”,尤其在人性之惡方面表現顯著。
感受到痛苦就要逃避,逃避不得就要憎恨他人。
理所當然的,手鬼将現在的他心中無法理解、無法排解的痛苦轉嫁到了對鱗泷左近次的憎恨之上。為此,他開始針對鱗泷先生弟子的進行獵殺,已滿足自己的報複欲望。
求生欲望與扭曲的憎惡催生出手鬼的殿堂。在那裡,一直膽怯恐懼的手鬼成為了最強大的狩獵者,說一不二的主人。
殿堂其餘地方存在許多鬼殺隊隊員的認知假象,對他們極盡折辱是突顯他強大的證明,是他說服自己的媒介。
那個肉色頭發的少年劍士就是其中之一,是手鬼有史以來見過最強大的鱗泷弟子,名叫锖兔。
那期考核,锖兔隻差一點就清空整座藤襲山,隻差手鬼。
帶着師父期望的少年最終還是沒能安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