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頓了一下腳步,回頭看向她,“就算是我,也不會非要做無用功。”
看着神木禮渾身肌肉繃緊、眼神中仿佛冒着火光的模樣,伏黑甚爾挑起一抹嘲諷的笑,“現在有幹勁了?怎麼不繼續縮在殼子裡?不會将幻想投射到他身上了?五條家的神子想必不姓風吧。”
說完這話他便轉身,沒有看神木禮的反應。
神木禮如遭雷擊,要不是夏油傑恐怕要跌坐在地。
不可能,他,甚爾君是……
神木禮身體篩糠似的抖動,腦子混亂無比,隻下意識開口:“甚爾,君,現在姓什麼?”
“伏黑。”
恍惚中,神木禮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坐到了椅子上,身邊衆人圍着她滿眼擔心。
“過去多久了?”神木禮撐着桌子從座位上彈起來,慌張開口。
夏油傑伸手将她按回椅子,“才過去一分鐘,别擔心。你剛才怎麼了?”
沉默片刻,神木禮拉住夏油傑的手,“傑,你能先護送理子離開嗎?”
聽出神木禮言外之意的夏油傑皺了皺眉,“你要留在這?”
悟拒絕了禮進入認知世界的提議選擇和伏黑甚爾打一架,雖然破壞了她的計劃,但也為他們提供了新的機會。
悟的手勢也是讓他先安排理子的事情,然後回到高專等他回去。
雖然他将理子送走後肯定也會選擇回到這裡找悟。并非不信任悟的實力,隻是身為摯友肯定不可能放任悟一人戰鬥。但禮她……
理智告訴夏油傑将禮留在這多一層保險,可他實在不放心她的精神狀态。
“别猶豫了,你不相信五條悟嗎?就算不相信他,也該相信我吧。我不可能死掉的,不是嗎?”
看見夏油傑的動搖神情,神木禮雙手一攤,“反正我不走你也不能綁着我走。你倒不如快點送理子離開,這樣還能快點趕回來。”
掐了一把眉心,夏油傑站起身,“走。”
望着三人遠去的背影,神木禮趴在桌子上,思緒紛飛。
禅院家曾是她身上最重的陰影,也是她記憶中最為黑暗的部分。
出于自我保護,她不會主動去想那些陳年往事,可伏黑……甚爾的話卻像鈎子一樣深深紮進了她的内心。
說來慚愧,她幼年在禅院家确實就像縮頭烏龜,丢棄所有驕傲伏低做小。對分派的雜活默默承受,對無理的取笑責罵無動于衷。
她也鄙夷那時懦弱的自己。
本以為覺醒術式後她便可以獲得自由,但事實證明那就是幻想。
因為不願作為侍奉嫡子的生育工具,神木禮第一次拼死反抗,迎來了早就該到來的懲罰。
最開始隻是責打一番限制自由,但在她死不松口并破口大罵主家派來的使者後,事情便又滑向了更糟糕的地步。
自認得罪了主家,血緣意義上被稱為父母的人惶恐不已,聽從周圍人的建議自行對她做出了懲罰。
她被停了本就不足的飯食,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送上一間床榻。可那又怎樣?隻要她能調動一絲元炁,那她就能用絲線割斷人的喉嚨。
動脈的血果然噴的高、自己竟然有一擊斃命的天賦、這些人果然好醜……神木禮本能般操作絲線,腦海中漫無目的地想着。
可惜啊可惜,沒都殺掉啊。
慌不擇路逃掉的人喊來了那位使者,沒想到參與此事的所有人都被狠狠教育了一通。
主家沒發話,誰準許你們碰上面看上的人?
聽到這話,神木禮諷刺的笑了。
不一會,使者親自走到她面前,俯視着滿身血污的她眼角飛速滑過一絲嫌棄,繼而露出笑容,“你很有天賦,隻要答應就能獲得很好的待遇,這些人也可以交由你處置。”
神木禮看着使者掏出潔白的手帕,湊過來為她拭去額頭血污,薰衣草的清香沖淡了腥臭味道。
“呵呵,呸。”
再一次被冒犯到使者沒有下令殺掉她,而是讓人清理了一件倉庫,把她關在了裡面。
直到現在,她仍然記得那句話,“你有天賦,但也沒有重要到那個地步。希望你早日學會聽話,真正成為禅院家的人。”
非禅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
先前遇到那位甚爾君時她便感概過,因為成不了咒術師,即使出身主家也沒有絲毫地位。
他甚至因為霸淩被推進咒靈堆,僥幸保住命卻在嘴角留下了永遠的疤痕。
現在,這句話也是用在了自己身上。不聽話的人不會被禅院家承認,即使有術式也不會被當成人看待啊。
啊,有點後悔,早就應該反抗的,反正都會是這樣的結果嘛。
神木禮躺在冰涼的地面閉上眼睛,鼻尖潮濕的黴味愈加明顯,耳邊也傳來不知道什麼小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音。
黑暗、饑餓、疲憊……
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清醒着。
封死的窗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偶爾會有人投放勉強維持生命體征的飯食。
根本無從判斷究竟過了多久,無邊的寂寥和陌生的恐慌蠶食她的理智。
呵,禅院家果真底蘊深厚,這種缺德的辦法都想得到。
不行!絕不可以坐以待斃!
她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生存與反抗欲望,手指摩擦地面生出尖銳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