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莊卿剛才已經被她耳語一番,所以還維持得住表情,他朝老婦人點點頭。
老婦人湊近看了看,笑道:“真是一表人才的郎君!姑娘和這位郎君相配真是郎才女貌,天合之作。”
冷時作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再天作之合也比不過天災人禍。我們常年遊曆在外,現在打算回故裡安定,哪知道最近幾個月案件頻發,我們也内心惶恐不安,隻好來這裡求取平安,聽說這廟很靈。”
“唉,安定了這麼多年,不知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确實令人憂心。我聽說,這是天要亡江左的意思,是得改朝換代了。”老婦人咳嗽了兩聲,拿着帕子模模糊糊地說。
“是誰說的要改朝換代?”
“還能是誰,這不是菩薩的意思嗎?我聽說上次銀燭街的趙娘子來這裡求取平安,才免得血光之災啊。那賊人本來進了家門,都到了趙娘子的床前。結果趙娘子跪地求饒,嘴裡還念着菩薩保佑,這才躲過一劫啊。”
“這觀音菩薩這麼靈?”冷時若有所思的看着菩薩雕像,“這菩薩腳邊怎麼有黃莺?”
“這座廟啊,和黃莺有關系。這個觀音菩薩不是普通的觀音菩薩,我們還叫她黃莺菩薩。”
冷時正準備問什麼,老婦人已經上前去接受閉目和尚的祝福了,冷時隻好按下内心的疑惑。
到底是什麼香呢?聞起來并不像廟裡的香氣。冷時隻好小聲問一邊的莊卿:“你剛才聞到沒有?她身上的香不像廟裡的味道。”
“安息香。”莊卿回答,“聞着很淡,但是确實是。聽說安息國去洛陽二萬五千裡,比至康居,其香乃樹皮膠燒之。通神明,辟衆惡。”
冷時倏然感覺一股反常:“這個香聽起來像是舶來品?”
“自然,普通人家用不上,而這個老婦人卻是平民打扮。”莊卿分析,“她有點奇怪。”
“是,細看她的木屐光滑幹淨。江左的平民住宅并沒有青石闆,一路走過來也應當有馬車揚塵,怎麼會這麼幹淨呢?”冷時越想越奇怪,“要不我去叫望舒去盯着她?”
“可以,也讓淵薮去打聽一下銀燭街的趙娘子。”莊卿看了看殿門邊,望舒正倚在那裡看黃莺,“去吧,在左邊的那個門。”
冷時疾步走過去,對望舒和淵薮各自耳語交代一番。望舒直起身确認了老婦人的身影,眼神便緊緊地跟着那位老婦人。淵薮則領命而去。
“下一位!”沙彌喊道。
冷時快速走回來,和莊卿一起走到前面去。
“二位施主是有何事請示觀音?”閉目和尚開口問道。
她走上前去:“師傅,請問你們這大的功德怎麼捐?我和我良人因某些緣故前來,打算為咱們黃莺菩薩做一些現世功德。”
閉目和尚聽到這番話,皺起眉頭,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和莊卿一番,在莊卿衣服上的蕭山樂遊圖上停留了一陣,起身道:“施主請跟我來。”
幾人穿過香火鼎盛後殿,來到後院清幽的禅房。
“我們住持法号鏡空,施主稍等,老衲進去請示一番。”閉目和尚躬了躬身,推門進去。
“又是黃莺。”莊卿看着院子裡的菩提樹下的鳥籠輕聲說。
冷時點點頭:“我從未聽說過廟裡供養黃莺的。他們這廟不如供奉黃莺得了,改名叫黃莺廟我覺得挺好。”
恰好閉目和尚走出來聽到冷時的話,解釋說:“姑娘有所不知。本來我們寺廟之前一度衰敗,幾乎窮得揭不開鍋。一日,住持仰天長歎,時運不濟,結果一隻黃莺摔倒在地,暗示吃自己的肉,挽救衆生。住持認為這是佛的回應,我們才開始養黃莺,那之後香火才逐漸旺盛。”
“原來如此,實在對不住,是我唐突了。”冷時回應。
“姑娘,無知者無罪。二位就請進吧,住持已經在裡面等候二位多時。”閉目和尚雙手合十行了一個禮,為二人打開了那扇厚重的樟木禅房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