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時分,還未到寅中,符柚便腫着一雙通紅的大眼,迷迷糊糊從床上坐了起來。
昨夜她一手抱着軟被,一手抱着試題冊,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一邊哭一邊痛罵江淮之氣人,也不知到什麼時候方昏沉睡去。
結果很不幸,到這個點她還是自然醒了。
聽得裡間動靜,辛夷打了個哈欠,連忙将早就備好的水盆端了進來,“小娘子……哈……早……”
“早……”
符柚有氣無力地應着,瞧着快去了半條命,“我今天能不能不去……”
“能……”辛夷也好不到哪去,眼睛都眯成條縫了,還費力把她的爪子浸到熱水裡洗,“小娘子不是,不是過生辰嘛,老爺給小娘子請了兩日假呢。”
她想起來了。
她自小就是千嬌百寵的,過個生辰更是興師動衆,在宮裡過一遍還不算完,第二日還得擺遍家宴,大哥哥大嫂嫂、早已出嫁的二姐姐乃至年邁的老太太都得因她這小丫頭聚一堆來。
思及此,她擡起剛洗淨的手揉揉眼睛:“那、那我起床做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啊。”辛夷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奴婢也以為今天能睡個好覺呢,誰知道小娘子居然醒了……”
“……”
符柚裹了裹身上暖呼呼的軟被,隻遲疑了一秒,果斷一蹬腿躺了下去,瞬間又一擡腿跳了起來。
辛夷瞧得目瞪口呆的。
小娘子這最近不僅好學了,怎麼還愛運動上了?
“不是……”符柚被硌得龇牙咧嘴的,小臉都皺得要命,“磕到書了。”
“小娘子還抱着書睡?”
辛夷更呆了。
衛冕京都第一鹹魚兼美人兒之稱十六年的符小娘子睡覺都抱着書,是她沒睡醒還是小娘子偷摸飲酒喝多了?
“他送的。”
蔥一般的小指撫過書頁,符柚又想哭了。
“你都不知道,我收到他送的賀禮有多高興,那麼多禮物我都沒拆,我第一個拆他的,結果他居然就送我這個,嗚……”
小娘子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在床上好一陣撒潑打滾。
辛夷聽明白了,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小娘子莫氣了,自己先生送的能送什麼,無非就是文房四寶古書典籍,外間太子殿下送的那些您還沒拆呢,不如瞧瞧未婚夫的?定能通您心意。”
“李乾景能送什麼,每年都是珠玉金钗,什麼貴就挑什麼往裡裝,這些年的首飾都快被他給包了。”
符柚整個腦袋都埋進軟枕裡,聲音傳出來悶悶的。
“昨天你不還挑了個簪子弄我頭上了嘛,給他美壞了。”
“是奴婢擅作主張了。”
聽得太子殿下高興了,辛夷也舒了一口氣,笑道,“那小娘子不拆,奴婢就依例讓底下丫頭們把外面那些全收拾入庫了,小娘子瞧着也清淨些。”
“嗯……去吧……”
溫暖的被窩重新喚起了她在雞鳴前的困意,符柚含糊不清地應着,呼吸聲倒是愈發均勻。
辛夷看着便心疼了,小心翼翼給她蓋好被子,又端了水盆蹑手蹑腳退出去了。
她算是悟出來了,這皇家的門,哪裡有這麼好進的。
以後誰若再敢說她家小娘子命好,生下來就有太子妃當,她包第一個罵的!
雖然小娘子滿打滿算也就努力了半個多月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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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不用念書,符柚一覺足足睡到了午時後,尚且還貪戀着被窩的溫度不肯動彈,側卧着用小指戳了半晌那枕邊小山般的試題冊,才長長舒了個懶腰。
“崔夫人都快進院子了,小娘子可趕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