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
那三嬸嬸笑着答道。
“隻是你妹妹喬兒打小就在府上學堂裡跟着念書,忝居了幾分才名,我們便也想着給她在外面尋個先生,瞧着柚兒方才義憤填膺的,又怕先生太兇委屈了她,這才出此一問。”
“嬸嬸不必這麼想,我的先生人長得好看平素裡也溫柔,治學很嚴謹學問也很淵博,敢在禦前秉公直言,生活上對我也很好,嬸嬸隻當我方才的話是小孩子脾氣鬧着玩,不用因此就覺得先生不好。”
她似乎當真以為大家因為她幾句話就能對江淮之印象不好,一番話出口護短得要命。
在場之人眸中皆有些複雜神色。
畢竟作為已定下夫家的女子,這般誇贊一個大不了多少的年輕男子着實不妥,又念着這師生之誼,隻當她是小孩子心性,也都沒有多言。
“姐姐說笑了,江太傅自然是很好的。”
坐在三嬸嬸旁邊的小姑娘嫣然一笑開了口,瞧着比她小個三四歲的模樣。
“那日去江家的書坊買書,見到了太傅大人,為人談吐着實令喬兒向往,隻是似乎沒有姐姐那麼幸運,隻能在江家尋個旁的先生。”
“你見過他?”
符柚想了想,點了點頭。
“也是,他不是傳聞中京都貴女人人傾慕的君子嘛,但是他肯定不會收新的學生了,他說我的出現本來就是個意外。”
“……”
安陽長公主聽得語塞,忍俊不禁。
她生的這個傻孩子,說話能不這麼實誠嗎?
咱确實是聯合皇後娘娘搞了這麼一手,也不用把人家對此的評價這麼公開出來吧!
“所以喬兒才說姐姐幸運呀。”
符喬咯咯笑起來,左手拿着一卷冊子,右手拎起裙擺就朝她過來了。
“喬兒有些課業上的問題,想着得不了太傅教導,問問太傅大人的學生也是值得的,才特意在姐姐的生辰宴上帶書過來。”
好了。
長公主這下笑不出來了。
她家柚兒不通文墨是條鹹魚這事符家誰人不知,這不分明就是故意難為她踩她面子來的嗎?
也不知是哪個缺德的東西讓符喬這麼幹的!
她一皺眉頭,正欲喝止,孰料她家那個傻丫頭一點沒聽出來,直接就應下了:“可以啊。”
……
罷了,孩大不由娘。
符柚滿臉單純,沖這個不是很熟的妹妹甜甜一笑,白皙的小手攤了開來,接過了那冊子。
冊子尚殘餘着妹妹手心的溫度,感覺像是握了很久的樣子,她定睛看去,雙眉随即好看地蹙起,惹得她的爹娘兄姊連帶着老太太都心下一沉。
壞了。
隻是下一秒,她甜聲開了嗓:“正朔夜半之時,月在……”
她口中嘟嘟囔囔的,從丫鬟手中接過了筆,便在紙上胡亂畫起來。
她神情太過專注,以至于全家人都不顧禮數離了席,在她身邊圍了個水洩不通,等了半晌,才看出她最後那一行字,“鬥四度七百……”。
她字寫得太過抽象,後面那些字尋常女眷直呼難懂。
然而讀過書受過折磨的,隻一眼便知她的答案是對的,不免齊齊吸了口涼氣,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什麼情況?
符家小娘子被奪舍了?
符喬亦是看愣了,羞紅着臉聽着自己那貌若天仙的堂姐脆生生開口:“這是《緝古算經》中的一問,喬兒這麼早就學這個呀?”
符柚問話一向沒有那些彎彎繞的小心思,符喬聽了卻更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