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乎比方才更詭異了。
三人從高到低并肩行在街道上,好似一節大殿門前的漢白玉階梯。最高的那位沉默不言,最矮的那位滿腹心事,唯有中間的……
左蹿蹿右蹿蹿,好像一個從來沒上過街的小孩,什麼布老虎撥浪鼓鯉魚燈都得去碰上一碰。
隻是無論他往左還是往右,最終準能精确無誤的擠回去,生生将兩人隔開。
符柚終于忍不下去了。
“李乾景,你非得往中間蹿嗎?!”
她好好的小計劃,全叫他給攪和了!
這婚到底什麼時候退,她現在去禦前跪着求還來得及嗎?
“我怎麼了嘛!”
李乾景頗為無辜。
“我又沒怎麼逛過街,與民同樂還不行嘛!”
話未說完,一個爆栗就砸到了他頭上。
江淮之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與民同樂不是這麼用的。”
這人下手也太黑了點!
李乾景捂住了腦袋,滿臉痛苦。
“不是我說你,大過節的就不要講課了吧!”
他嚎得太過大聲,以至于有不少百姓都扭頭朝這邊看。
他擡眼注意到了,登時站直了身子,笑呵呵地揮手跟人家問好。
……
抽象。
在這演練微服下江南呢?
“你逛完沒有!”
小娘子有一搭沒一搭把玩着手裡那盞兔兒燈,徹底沒了心情。
“我都餓了。”
“我也餓了我也餓了!”
少年跟着叫了起來。
“這樣,你們想吃什麼,盡管去找,今夜由你們尊貴的太子殿下買單!”
江淮之挂着溫柔的笑,毫不吝啬又是一個爆栗。
“再喊大點聲?”
“我懂我懂,出門在外要低調!”
“……”
二人費了好半天口舌去解釋這不是真的太子,才将圍過來看戲的人群遣散了,一中年大漢拎着個酒葫蘆,臨走前還罵罵咧咧的,似乎是“也不怕掉腦袋”雲雲。
更抽象了。
江淮之默歎一聲,也有些累了。
“選家酒樓吧,我在這裡,沒有要你們請客的道理,想吃什麼便說與我。”
緊緊跟在他身後的粉團子眼睛亮了亮。
“先生真好!”
“怎麼我說要請客你就不叫好?”
李乾景炸毛。
符柚白他一眼,頗有些骨氣。
“我符小娘子不吃你的東西!”
“……”
江淮之選擇剝奪他們的權力。
他擡眼望望四周,恰好瞧見不遠處百味居的牌匾,便領了人朝那座号稱“京中第一樓”的酒樓過去。
掌櫃的識得他,恭恭敬敬便請了人去迎,一連迎到最高層的華貴閣樓裡。
坐在軟墊上,抿上一口上好的熱茶,他方淡淡吐出一口氣。
當真是鬧騰。
可那方素有“第一名茶”之稱的紫筍茶,也隻占住了他們不到十秒鐘的嘴,少年少女叽叽喳喳仿若鳥雀,似乎又在為點些什麼菜吵鬧。
“這道乳釀魚羹瞧着甚是鮮美。”
李乾景先開了口。
“魚有刺,吃起來不好看。”
生怕在那位玉公子面前丢了形象的符小娘子當即否決。
“不如水晶龍鳳糕。”
“糕點能當飯吃麼?”
“怎麼就不能?”
“非要的話那還不如金乳酥。”
“金乳酥我剛吃過了。”
一旁抱着小本候着的小二漸漸面露難色,眼光不住地往江淮之那邊瞟,似乎覺得他還靠譜那麼一些。
這京都第一酒樓的人流量自然不在話下,外面還不知多少客人等着要伺候呢,這邊倒是半天點不出一個菜,豈不是生生讨掌櫃的罵!
江淮之讀懂了那可憐人眼中的渴望,微咳一聲,終是打斷了他們。
“酒樓的招牌我記得有十三樣,都來一份。”
“好嘞客官!”
小二跟得了救一般,一溜煙就跑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