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萦月歎息一聲,眸底似有若無一絲哀怨。
“屆時若有什麼事,小柚子你可要記得來救場。”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她頗有義氣。
“有我在,還不可能有人欺負你!”
玩笑着,這香市很快便到了。
香市雖謂市,卻好似一座琳琅小園,梨花木大門上被百花與嫩葉細細裝點過,人雕的石山砌成花仙的模樣,山下潺潺流水擊石而過,賞花小角、曲水流觞、蹴鞠鬥草之處被花架巧妙隔開,互能相看卻又互不幹擾,視線所及最遠處,尚有一座挂着珠簾紗幔的臨水香閣,供世家公子小姐休憩。
清甜的花香伴着微涼的水汽撲面而來,符柚甫一踏進去,便不由得感慨一句,“好香!”
“聽聞今年的香市是英國公夫人與府上小姐們操辦的,果然不同凡響。 ”
見她二人來了,正閑聊着的貴女們紛紛圍了上來,好一陣噓寒問暖。
“符小娘子當真是人比花嬌,這身衣裳的繡工一瞧便是宮内束春閣官家繡娘的手筆。”
“堂堂丞相府千金,未來的太子妃殿下,穿着怎能不講究,你這見識倒是淺薄了。”
她們七嘴八舌地調笑着,符柚無法,隻得堆起滿臉笑任她們瞧,半天方憋出一句,“好久不見。”
……誰來着。
她忘了。
好在她們叽叽喳喳說得歡快,很快又将話題挪到江萦月身上了。
“前些日子我去書坊裡買書,還見到過江家七娘子的詩論,當下一讀便覺愛不釋手,當真是驚才豔豔!”
江萦月溫婉得很,含笑應道,“聊作幾篇打發閨中時光罷了,楊家五娘子謬贊了。”
想起來了。
大理寺卿楊儉家的小姐。
她有時當真覺得江萦月就是一本行走的京都貴女譜,誰叫什麼名字在誰家排行第幾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出門真的不能沒有她!
那邊,受邀到香市賞花的二十餘位貴公子,也不約而同圍了過來。
畢竟是名門望族出身,當朝帝師嫡出的女兒,太子太傅嫡親的妹妹,隻世家背景這一項擺在京中便已雄厚得不像話,更遑論江萦月本人溫婉淑儀,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一身才學久負才女盛名,又到了及笄之年,各家各戶的公子們都要搶破了頭,一車一車見面禮才往江府送。
江夫人倒也挑,看得順眼的才給安排個相看。
見公子們過來了,貴女們方嬌笑着一哄而散,拉上幾個各自系花箋去了。
符柚這婚畢竟還沒退,夫家又是當朝太子,自是沒有公子敢跟她搭話,一時有些百無聊賴。
瞧着不遠處江萦月已經坐到亭子裡和人閑聊了,她沒什麼事幹,又不好湊過去旁聽,便也要了個花箋尋地方坐了。
花枝上早已纏上了不少花箋,寫的皆是求姻緣的好願望,她隻粗略地掃上一眼,便能瞧見其中不少“江淮之”的字樣。
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可那樣光風霁月,清俊疏朗的君子,她能瞧上,别人如何就瞧不上了,若不是江淮之一直未曾娶親,他比她足足大了九歲,她早就該有師娘了,哪輪得到她肖想。
隻是他為何不肯娶親呢?
京中對于此衆說紛纭,但他似乎從來沒有回應過半分。
心裡頭有些煩悶,她下意識地在花箋上落下三筆,恰是個三點水的筆畫。
“姐姐。”
頭頂蓦然傳來一聲呼喚,吓得她噌得一下就竄起來,趕緊把花箋藏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