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續跋涉數日,遠處的燕山山脈已清晰可見,他們也正式進入北方世界,迎來了流放路上的第一場大雪。
再不是以前混着雨的星星點點,而是飄飄灑灑,如同鵝毛一般。短短半日,就将整個世界變得潔白一片,就連遠處的山,都仿佛披上件白茫茫,霧蒙蒙的紗衣。
一呼一吸間也開始帶了霧氣,每次一開口,都似将體内僅存的溫熱傾謝出去,讓人…遍體生寒。
“原來真正的雪是這樣啊,”
葉落揉揉凍得發紅的耳尖,感受着雙腳陷進雪地裡的奇妙觸感,忍不住感歎道。他自小生活在南方,從沒見識過這樣大的雪。
“我勸你别隻顧着欣賞雪景,趕緊将你的耳朵捂起來吧,在北方,“凍掉耳朵”可不隻是句“比喻”……”
夏知秋邊用自己富餘的一件裡衣,将楓哥兒的頭臉裹緊,隻漏出一對眼睛來,邊朝着葉落勸道。
“你這話,聽着好像你曾在北邊生活過一樣。”
葉落邊聽話的将大襖的脖領子拉高,又往上提了提身後背的籮筐,邊笑着道。
經過十來天的修養,他的胳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忙不疊的将夏知秋身後沉重的籮筐接過來背了。
可不生活過嗎?夏知秋腹诽,她的童年少年時光,幾乎全都在北方的一處小山村裡度過。
年少時,她曾無數次幻想去外面的世界,但等她真的走出去了,才知…那處冬暖夏涼的小院子,才是她最留戀的地方。
“沒生活過,還沒聽人講過嗎。”
夏知秋走的氣喘籲籲,卻依舊眼觀六路,遠遠看到一處河堤旁一大片已經枯萎的白茅草地,忙朝着身邊幾人招呼道:
“今日也走了差不多快三十裡了,待會兒隊伍多半會在那處河堤旁的土坡後面休息,咱們走快幾步,盡量挨着那片茅草地坐,到時多拔些幹茅草下來,等晚上再抽空編成草席,或鋪或蓋都可以。”
這天越來越冷,就算有棉衣,不想些法子也得凍死。
“成,”吳氏與程氏現在是她指哪打哪,立刻點頭應道。葉落也是,夏知秋的話音剛落,就自發的将待會兒捆草的繩子準備了出來。
果然,片刻後,領頭的衙役就吹響了哨子,夏知秋一行,也忙齊刷刷朝着那片茅草地靠了過去,開始快速的拔起自己附近的茅草來。
衙役們見她們隻是拔些茅草,也并沒說什麼,其餘人見了,也紛紛湧上來,開始有樣學樣。
“有魚!”
也不知是誰,突然看到茅草叢旁邊的河水裡,薄薄冰層下遊着的小魚,立刻驚喜的喊了出來。
這下可炸了鍋了,已經幾個月不曾粘過葷腥的囚犯們頓時眼都亮了,如同一群惡狼般紛紛朝那河水處撲去。
“老四家的,要不咱們也去看看?”
想着倆孩子已經許久不曾粘過葷腥了,吳氏也忍不住想去湊湊熱鬧,哪怕逮住一條,煮碗魚湯,也能讓幾個孩子打打牙祭。
“别去,那魚沒有工具可不是那麼好捉的,何況還要下到冰水裡,咱們如今又不是全然沒吃的,不值得冒這個險。”
夏知秋頭都沒擡,繼續快速不停地拔着茅草,吳氏幾人聽了,也都紛紛打消了念頭,繼續低頭幹起來。
等到半個時辰後…隊伍開拔,除了幾個小的,剩餘的每人都拔了一大捆茅草,有幾家子跟他們一樣選擇留下來的,也都收獲頗豐。
捉魚的那邊,真正捉到魚的少之又少,将褲子襖子打濕的卻多不勝舉,過了捉魚的興奮勁,全都凍得“嘶哈”“嘶哈”起來,等好不容易挨到了驿站,有的身上已結了厚厚的冰層,行動間仿佛一座移動的冰雕。
“诶呀,幸虧咱們沒去,若是有火有柴的還好,若連堆火都沒有,怕是真要凍死人了。”
吳氏端着兩碗粥回來,忍不住唏噓,又道:“雪已經快一乍厚了。”
夏知秋正例行給兩小隻揉腿,又用雪依次将兩人的手腳耳朵搓熱,以防生了嚴重的凍瘡,聽了便跟着歎:“可不麼,以後的路怕是越來越難走了……”
“是呀,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正說着,就見葉落兩手空空的回來,粥和餅子一樣都沒有拿,
一到跟前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