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多年以後,她卻學會了抽煙,将她曾經極度讨厭的味道吸進了肺裡,又緩緩吐出來。
很神奇,她焦躁不安的内心真的得到了緩解。
她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張水蓮不喜歡看到她這樣。
所以她盡量沒讓自己染上煙瘾,隻有在壓力很大的時候,才會偷偷抽一根。
許蘭亭抽出煙在嘴裡咬着,又繼續在包裡找火機。
翻來翻去沒翻着。
她正糾結要去現買一個,還是不抽了,一隻握着打火機的手,突然從旁邊伸了過來。
皮膚白淨,骨節分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大拇指的指甲修剪的幹淨整齊,按在打火機的齒輪上,輕輕往下一壓,一簇小火苗瞬間蹿了起來,将她嘴邊的煙頭包裹住。
煙點燃的瞬間,許蘭亭擡眸看向旁邊的男人。
唐厲行坐在她旁邊,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也看不出什麼神色。
他收回打火機,問:“不介意我也抽一支吧?”
許蘭亭吸了一口,将煙吐了出來:“你随意。”
唐厲行掏出煙給自己點上,也沒有說話。
隻是安靜地陪她坐着。
兩人中間隔着還可以坐一人的距離。
不算親密,也不疏離,就像兩個抽空約着一起抽煙的煙友。
畫面極其安靜、和諧。
過了一會兒,許蘭亭主動開口提起話題:“你怎麼來醫院了?”
唐厲行轉頭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了旁邊的黑色外套上:“我是來拿外套的。”
許蘭亭瞅了眼外套,沒有直接給他:“你給我發個地址吧,我回頭送去幹洗,洗好了再寄給你。”
“不用,我自己帶回去洗就行。”
許蘭亭沒堅持,把外套簡單折了一下遞給他,“那麻煩你了。”
唐厲行接着,又問:“阿姨情況怎麼樣了?”
“尿毒症。”
他沉默了一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需要,她特别需要。
無論是她為之拼命的錢财,還是一個暫時可以讓她靠一靠的肩膀。
可是她真的可以向他求助嗎?
許蘭亭怔怔地望着這個向自己釋出善意的男人。
心裡找了一萬個理由勸說她開口說需要,可是嘴巴卻像吃了一萬個秤砣,沉重得讓她無法張開口。
足足對視了半分鐘,她收回了視線,什麼也沒說,隻是低下頭,用力吸了一口煙。
唐厲行也沒再說什麼。
煙快要燃盡的時候,唐厲行的手機響了。
他起身走到一邊接電話。
許蘭亭将僅剩不多的煙掐滅了,側眸看着接電話的男人。
他個子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白襯衫立于樹下。
明明隻是一個背影,連臉都看不清,卻能輕易感覺到他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卓然氣質。
肩背好像是個倒三角的形狀,白襯衫也遮蓋不住的肌肉線條。
不至于很健碩,但有足夠的力量感。
這樣的肩膀,靠起來應該會很有安全感吧!
男人也許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忽然轉身望過來。
手機還是耳邊放着,眼睛在耀眼的陽光下微微眯起,像是在詢問。
許蘭亭朝他笑了一下,禮貌的收回視線。
她掏出手機,又給張水蓮發了條消息:媽,你前幾天說算了咱們家的欠賬,總共還欠多少?
店裡大概不忙,張水蓮馬上回了消息:“兩百七十多萬,後來你王叔那裡還了九萬,現在加上利息差不多還有兩百六十七、八萬吧。”
後面又跟進來一條:“你問這幹嘛?你不是從來都不管這些的嗎?”
許蘭亭回:沒什麼,就問一下。
她将手機放回包裡,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脊背挺得筆直,定定地望着還在接電話的男人。
唐厲行那邊剛挂了電話,她便大步朝他走去。
在他面前站定後,直接了當道:“唐先生,你上次說家裡着急你的婚事,想和我就此事考慮一下合作的提議,還算數嗎?”
唐厲行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到這件事兒。
愣了一下,神色恢複正常:“當然,我說過,随時等你消息。”
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不算長的指甲嵌在手心裡,微微泛疼。
許蘭亭揚起下巴,神色坦然地看着面前這個比她高出半個頭的男人:“那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