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秦眼睛一亮，他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臉上雖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眼神裡的咄咄逼人倒是一點也沒少。在來着之前，他知道他今日無論如何都會全身而退。他想過他們最後會兵戎相見，不歡而散。唯獨沒想到他竟然說要邊關不再打仗的話。确實，這是王世秦一直想要的。

“若不是我們陣營不同，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王世秦有感而發。

“不會，我不會跟喜歡我妻子的人做朋友……”

“妻子……”王世秦反複琢磨這兩個字，一筆一劃都劃在他的胸口。虞初拒絕他也是這兩個字。

“我是他的妻子……”

“我知道你來過北涼幾次，若不是自己找不到她，我想你也不會繞這麼大一圈來見我。”王世秦走到營中的那個大沙盤邊，他拔出劍指着劉渡軍隊所在的這個位子，“華陽少水，北齊水軍是強，可是沒有水路，你們兵力就減弱不少。我若是真想背水一戰，也不一定就必輸無疑。”

劉渡眺看王世秦指着的地方，他哼笑：“赢局不大。”

“人我是不會給你的，北齊的三皇妃早就死在那場大火裡了。我知道劉渡你早就知道她被我帶走了，之所以一直沒有輕舉妄動，一是不确定我這邊會不會對她不利，再者就是你在北齊背腹受敵，你在自己沒有赢面的情況下不想再讓她陷入危難。可是你憑什麼認定，她現在還想回去，或者說，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平白無故的白白養了她五年。”

王世秦之所以用“養”這個字眼無非就是單純想要刺激氣氣劉渡，逞一時口舌之快。他對劉渡這個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極其不順眼的。當然效果亦是如他所願，劉渡的表情明顯滞澀了不少，眼角的弧度也瞬間蕩然無存。

“我可以跟你商量，也可以直接要人！”劉渡所有的耐心都被王世秦那簡單的一個字擊退無存。“你要是不肯把人給我，那我就一個城一個城的打，直到你肯把她還給我！”

劉渡的眼神突變陰冷，此刻他承認，他在威脅王世秦。

“你大可試試！”

二人相視僵持許久，劉渡轉身拿了一張地圖癱在二人面前。王世秦低頭一看，那地圖正是北涼皇宮的地圖。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剛剛說過，我可以助你登上你本應該在的位置。我隻要虞初！”

王世秦一手抓住那張地圖捏的皺巴，他眼裡滿是隐忍。

“你那個父皇怕事膽小又極度自私自利。明明你和王世明都是他兒子，可是他忌憚你，怕你兵權在手終有一日會颠覆皇權。這麼多年你為了北涼做的他都看得見，但是為何就那麼一次敗仗他就想趁機奪了你的兵權，你自己恐怕比我還要清楚一些。”

“夠了，我的家事不需要外人來評頭論足！”王世秦眼睛通紅，營中的氣候幹燥悶熱，他握着劍柄的手裡也微微起了汗液。

“自然，你的家事我也懶得過問。隻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王世明早就知道他的身世了，若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着急想跟陳雲裡應外合了。”劉渡走到王世秦旁邊抽過來那張已經被他捏的皺成一團的地圖，仔細打開又用手肘一一撫平角落。“我還要謝謝他呢，要不然陳雲和劉渝也不會這麼快彼此生了芥蒂，讓我有機會漁翁得利了。”

王世不是不知道王世明知道了一些事情，他也不是近年來變得如此反常，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還未等他抽出思緒，劉渡便抽劍直接在王世秦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很深的傷口：“這一下可以免去你回去要過多解釋的繁瑣，仔細想想真是便宜你了。”

“我可沒答應你什麼……”王世秦呲牙咧嘴的看着劉渡，恨不得立馬也在他身上劃上幾道。可這裡畢竟是他的主場，自己沒必要在這裡自讨沒趣。

“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徑！”王世秦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咬咬牙撕了一塊衣角捂在傷口上。

“彼此彼此……”說到趁人之危，劉渡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很大的石頭。多年來，王世秦在他心裡一直是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至少在虞初這件事情上是這樣的。

大概是萬塵安把人都拉去喝酒的緣故，王世秦回去的路上暢通無阻。劉渡站在營帳門口盯着王世秦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沒有篝火的黑夜之中。

翌日，王世秦還躺在營帳内，旁邊的軍醫仔細包紮着他的傷口。

“世子，世子，齊軍今日不知道為何，竟然撤軍了……”那士兵滿臉興奮的看着還在咬牙上藥的王世秦，“昨日十幾位将士沒有白白犧牲，世子的計策還是很有用的。至少讓他們忌憚了。”

王世秦哪裡聽得進去，隻是不耐煩的催促軍醫：“好沒好啊，就一個傷口怎麼包紮了這麼久？”

“快了，世子你再忍忍。”軍醫意識到了王世秦的不耐煩，手上的動作比剛剛快了兩倍。

“去把左行叫過來！”

“左行？”那人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為難，“左行病了數日了，此時不知有沒有好一些。”

“你就說我找他，估計就好大半了！”王世秦雖說不滿這士兵的能力，但看上去好在是個老實的。這軍中很多舊人都被王世明換掉了，早就不是他以前在的時候的那副模樣了。如今雖說處理掉了那幾個頭部的，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想徹底清理還是需要大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