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謝景霄擡頭。
隻見男人側身繞過警察,清隽俊美的側臉沒有絲毫溫度,似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響,鏡片下的桃花眸彷如冬日結冰的鏡湖,沒有掀起半點漣漪。
他邁着穩重的步伐,周身鋪開無形的氣場,來自上位者的矜貴冷漠,逼得人難以靠近。
伴随他目光清掃屋内的片片狼藉,神色越發漠然。
但謝景霄的視線與他對上時,他淩厲的神色一點點化開,猶如鋒利的筆觸沁飽溫水,滴落生宣緩緩暈開。
謝景霄半握手機,屏幕還定格在他跟檀淮舟的對話框上,一時間,他不知道幹什麼。
想到他手持美工刀,險些傷了阮言歸,指尖不動聲色地蜷了蜷,别開視線,不願意與他對視。
黑色嶄新的皮鞋落至他面前,筆直修長的西褲包裹着滿滿的禁欲色彩,随之而來是檀淮舟清冽的嗓音,
“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謝景霄喉結滾了一下,指尖扣緊手機的钛合金邊框,屏幕跳轉到關機界面。
他是要替阮言歸算賬嗎?
上次在警局,他就是站在自己對面,身後護着阮言歸。
這次要重演曆史嗎?
沉默良久,謝景霄才緩緩開口,
“我沒傷到他……”
但這次他沒有像上次置身事外,雲淡風輕。
聲音又低又弱,似是在無力地替自己辯駁。
“我問的是你,關别人什麼事?”
謝景霄微斂的下颌,被人用指尖勾住,指腹沁涼,迫使他眸光上移,再次看向那雙冷而沉的桃花眼。
他的眉尖微不可查地擡了擡。
檀淮舟今天意外戴了一個金屬無框眼鏡,銀色鍊條緩緩垂落在黑色毛衣上,金屬的光澤給他下颌輪廓鍍上一層寒光,襯得整個人冷冽禁欲,不容靠近。
倏地,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掌上移,兩指撐着謝景霄的眼尾。
謝景霄的眼前瞬間黑了下來,灼燙的胭脂痣在充斥涼意的指腹下,輕輕被人揉捏,溫度一點點下降。
“我沒受傷。”
檀淮舟舒了口氣,掌心被他纖長睫毛有意無意地剮蹭,漸漸産生癢意。
剛想收回手,又想到什麼,熨貼绯痣的力度稍大,
“為什麼讓鄭束不告訴我?”
“我自己可以應付,怕你擔心。”
謝景霄眉骨生疼,想要擡手拂去他的指,但肌膚剛觸碰,整個人就被他攬進懷裡,
這一次他懷裡不像以往那般溫暖,潮意逼人,謝景霄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側眸看向窗外,雨意朦胧。
秋天,總是喜歡下雨。
“對不起……”
謝景霄颔首将頭埋在他的頸窩,鼻頭蹭着他衣領,木質冷香沁入鼻腔,森森涼意,使得他的音節沾染上啞意。
檀淮舟動作一頓,随即拍着他單薄的脊背,一時間沉壓的幽怨,彷如春雪消融,化成沁潤萬物的細流。
他雙手下移,溫柔地環住謝景霄,迫使他靠近一些,緊抿的唇動了動,思慮三番,才溢出幾個極淡的字符,
“沒事就好,不許哭鼻子。”
“沒哭!”
謝景霄擡起頭,鼻梁正好觸到他的鼻尖,隻見他嘴角的笑意愈弄,聲音又低了下來,
“沒有哭……”
他的桃花眼在鏡片下,彎的多情,與往日端方自持的樣子截然不同,
“怎麼戴眼鏡了?”
回答他的,是嘴角的一個細吻。
“你不是喜歡嗎?”
蜻蜓點水,稍縱即逝。
謝景霄想到之前連刷的幾個視頻,金屬框眼鏡、黑色高領毛衣,還有……
他薄且幹淨的指尖下意識動了動,還有堪稱完美的肌肉線條。
耳根瞬間滾燙,燒的他眼尾泛上極淡的胭脂紅。
但卻被檀淮舟看在眼裡,他湊近謝景霄灼得滴血的耳尖,牽引着他的手,覆上右側小腹,充斥蠱惑的字節一字一頓地響起,
“這裡,還有你喜歡的紋身。”
“哈?!”
謝景霄心髒漏了半拍,慌忙收回手,小退半步,與他拉開距離。
不由自主地握緊檀木佛珠的烏色流蘇,卻難掩指骨顫抖。
半晌,他才擠出幾個字,
“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這麼胡鬧……”
檀淮舟還想說什麼,就聽屋外有人敲響窗戶玻璃。
“謝先生,麻煩您跟我們去走一趟。”
女警笑意濃濃,挑了挑細眉,而後轉身側了側頭,示意他跟上。
“這就來!”
謝景霄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擡步就要往出跑,腕骨卻被人抓住。
“坐我的車。”
*
警局。
同樣的審訊室,同樣的警官,同樣的被訓人。
隻不過這次謝景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眼睛是被人用手捂着的。
他倚着檀淮舟的肩頭,阖眸小憩。
至于手,自從被檀淮舟抓住後,就再也沒松過,本想被他握着,能夠驅散他身上的寒意。
現在反倒是自己的肌膚,像是塊沁了雪水的玉髓,冰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