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瀕臨生死的恐懼感突然襲來,發亮發閃的指針混亂搖擺,他隻覺臉上一片潮濕,心髒似是快要從胸腔跳出來。
那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又狠狠地将心髒壓回去,反複揉捏。
混沌的腦海不斷催促着他快一點,他也如着了魔般不斷加速。
畫面逐漸清晰,謝景霄終于清楚同他賽跑的是什麼。
是死亡。
隻有他騎得夠快,才能有一線生機。
不受控般喃喃自語,“快點,快點……”
前排的檀淮舟開始以為他是在逞強,索性再次加大馬力,繞着無人的公路騎行。
但當他覺得腰間刺痛,謝景霄發白的指攥的極緊,似是要扣緊他肉裡,檀淮舟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出聲大喊幾聲:
“謝景霄!”
但沒有人回應他,這裡又地處盤山下坡彎道,不能停車,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喊:
“謝景霄!醒醒!别松手,馬上到家了!”
謝景霄還被魇在記憶裡,頭疼欲裂,一個勁地埋頭苦騎。
耳畔是呼嘯的風聲,眼前是傾盆而下的大雨,嘈雜的聲音總是混着一個陌生的名字,讓他不明所以。
忽然,一聲‘卿舟’,思緒瞬間回籠。
“啊?”他遲疑地啊了一聲,下意識開口,“卿舟是誰?”
“你特麼在幹嘛!”
前排傳來檀淮舟咆哮聲,謝景霄怔楞瞬,充斥眼簾的黑色雨夜消失不見,隻留下安靜下來的街側路燈,昏黃的光線暖意十足。
機車徐徐停靠在路邊,腦袋上沉重的頭盔被人摘下,謝景霄迷茫地看着眼前焦急的檀淮舟。
他微涼的掌心熨貼上自己臉頰,但卻沒有感覺,此刻的大腦昏沉地像是一團漿糊。
能看見他唇瓣一張一合,但耳蝸裡嗡鳴聲震得聽不見半點聲音。
“阿淮……”
方寸大亂的檀淮舟聽他嗫嚅出這兩個字,渾身僵住,長指抑制不住地顫抖。
呼吸變得紊亂,半晌,才彙成一句話,“你記(起來了?)……”
但話未說完,就被謝景霄後半句堵在嗓子裡。
“輕舟是誰?”
謝景霄隻要不用力去想那些不堪的回憶,他就不會頭疼,所以當他輕晃腦殼,那些回憶也就跟着一點點消散。
不過,他确實聽見檀淮舟喊了一聲‘輕舟。’
看到謝景霄靠在後座,側着頭,眼裡清澈透淨,檀淮舟躍起的心又重回胸腔裡,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你聽錯了吧,你是不是睡着了?喊你半天都沒回應。”
謝景霄輕嗯一聲,或許真的是自己錯聽了,緩緩開口,
“風太大,吵得我頭疼,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他目光微斂,斜睨紅色仿賽機車的黑色座椅,發僵的指扣了扣,
“我不喜歡這個,以後能不坐嗎?”
聞言,檀淮舟幽深眸底閃過一絲哀傷,稍縱即逝,伸手将他從車上抱了下來,
“以後不碰它了,這裡離家不遠,我們走回去吧。”
“那它呢?不需要還嗎?”
“買的,就扔這裡吧。”
“不行,買的更不能扔!”
檀淮舟輕笑出聲,輕柔地拭去他臉上淚痕,聳聳肩,
“那推回去吧。”
*
回到獨棟别墅,時間已經接近淩晨。
推着那沉重的摩托車,細汗早就濡濕檀淮舟整個衣衫,見謝景霄與平日無異,便在他眼尾落上一吻,上樓洗澡。
他脫去衣物,站在花灑下,溫熱的水頃刻間就浸濕整個面容,發絲濕哒哒地混淆他的眉眼。
不由地又想起今晚的事。
摩托車駕駛證是他回檀家第一個拿到的證件,老宅的私人車庫裡更是放着各式各樣的摩托車。
隻因卿舟喜歡,所以他也喜歡。
‘淮舟,我不喜歡這個……’
謝景霄輕言薄語,像是利劍一般直直插進他的心窩。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卿舟早死了,謝景霄根本不是卿舟,他該醒了!
但謝景霄之前那一聲‘阿淮’,不是他又能是誰?
更别提他被魇住的事實,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他不願意回憶,更不願意去碰曾經的喜愛之物。
他指尖摩挲着腰間黑色蓮紋,思緒略沉。
‘噗通!’
忽然,隔壁傳來一聲巨響,檀淮舟立即回神,随手抓起一樣浴袍,就往隔壁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