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曲彈了一首又一首,幾個人推杯換盞之間說的盡是阿谀奉承的話。江淮直不知道自己在這坐了多久,起先每個人都會試着和他搭話,見他愛答不理便沒有再試。
倒是宣王還不死心,總是有意無意的和他說話。江淮直也隻是禮貌的應付着,看似都回答了,但是卻也沒說什麼有用的。
江淮直如今看似深受聖寵,又掌管明鏡司,最關鍵的是他還沒站隊。所以無論是太子和宣王,都費勁心思的想将他收入麾下。
江淮直正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發呆,突然樂聲停了下來。他擡頭朝着中間的宣王看去,他正擡着手示意樂妓停下。等樂妓停下後,他朝着衆人笑。臉色绯紅,卻難掩得意。
“時辰不早了,今日就到這吧,我們改日再聚!”
終于!
江淮直早就想走了,聽到這句話都不忍松了口氣,心中難掩松快。
一行人走到樓下,今日醉風樓人格外的多。外面也格外熱鬧,門外幾乎被堵得水洩不通。見到這番情景,江淮直才想起來,明日就是七夕。一般七夕,京都城内至少會熱鬧三天,隻是前一天就這麼熱鬧倒是少見。
一旁的掌櫃立馬上前賠笑:“各位貴客,前門擁擠,各位的馬車都停在後門,小的這就給各位帶路。”
宣王當場臉色就沉了下來,他自诩身份尊貴,如今卻還要走後門。但是當着衆人的面不好發作,又看着門外确實擁擠。于是隻好作罷,冷着臉往後門走去。那掌櫃估計也不知道這是宣王,不然無論多難辦都會清出前門。
幾人又來到了後門,一同的其它官員都有些醉了。其中有一個醉得最厲害,就是宴席之上坐在江淮直對面的那個太常寺少卿。他被人攙扶着,走起路來都左搖又晃。下樓梯的時候沒站穩,踉跄幾下差點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的護衛扶住了他,隻不過他手上拿着的一塊玉佩被失手扔出,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巷子口。
那離宣王比較近,于是他對着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神。侍衛立馬意會,起身去撿玉佩。宣王則是一副關懷的樣子,走到太常寺少卿面前關懷。
宣王不上馬車,衆人哪能先走。于是江淮直隻好站在一旁,聽着他們虛情假意的交談。
“什麼人!”
巷口傳來一聲驚呼,江淮直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隻看到那侍衛的背影。随行的侍衛分成兩撥。一撥擋在宣王面前做警戒狀,剩下幾個人跟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變況讓在場的人都清醒了幾分,陳息緊緊的站在江淮直身邊,但江淮直心中依舊隐隐不安。于是他追了上去,走到巷口時見到面前情景又猛然停住。江淮直臉色一沉,手指不自覺的緊握。宣王慢他一步也跟了上來,其餘人自然也跟了上來。
巷子中站着一群人,其中衣着華麗的那個男子手中拿着一個棍棒,一旁站着的應該是随從。光線昏暗,看不清臉。而地上還癱倒着一個人影,沒有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宣王随行的侍衛很快将人都控制住,那幾個侍衛很快便押着幾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身着不菲的男子嘴裡不停的嚷嚷,“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那來的膽子敢綁我!”
言語嚣張,毫不害怕。隻不過被侍衛擒住,被迫弓着身子,看不清面容。
見侍衛不為所動,那人又大聲怒喊:“我爹可是當朝丞相!你們居然敢綁我!”
話音剛落,像是平地一聲驚雷。
居然是汪泰?!
侍衛将人押到宣王面前,朝他膝蓋踢上一腳,汪泰被迫跪下。汪泰正打算破口大罵,擡頭看清面前的人後整個人似失了全部力氣,一下癱坐在地,臉上滿是驚慌。
“宣,宣王殿下。”
宣王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
将汪泰押過來的侍衛抱拳答道:“禀殿下,剛剛此人在用棍棒毆打一人。屬下剛剛查驗過了,那人沒了呼吸,被活活打死了。”
一句話,像是下了某種判決。按雍律,若有人故意毆打緻人死亡,這是重罪。雍律刑罰,無論身份地位都是一樣。觸犯雍律者,天子與庶民同罪。
如今汪泰不僅犯了,還被當朝好幾位官員所見,其中甚至還有宣王。如今朝堂之上,基本都知曉左相如今是太子一派。而汪泰作為左相唯一的嫡子,卻被太子最大的對手宣王目睹了殺人現場。
江淮直的臉色越發凝重,他雖然很希望汪興賢倒台,可今日發生的事情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
汪泰立馬慌了,跪着往前兩步,試圖拉住宣王的衣裳。
“宣王殿下,你聽我說,不是我,不是我。”
可還沒等他靠近,一旁的侍衛又給了他一腳,将他踢開。宣王雖然在竭力克制,但是依舊難掩激動。汪泰殺人當真是意外之喜,他實在藏不住臉上的喜悅。
“将人押起來,我們現在進宮啟禀父皇。”
汪泰聞言立馬磕頭哀求:“殿下,殿下,當真不是我!”
然後宣王又看向江淮直他們這群目睹現場的官員,換上了一副悲痛的表情,隻是他的嘴角卻因為難以控制興奮而微微顫抖:“茲事體大,各位大人都是目擊證人,還望各位同我一起走上一遭。”
那幾位官員都是文官,哪見過這種場面。一時被吓得失了魂,聽見宣王詢問才紛紛呆愣地回答應好。
江淮直自然也需要入宮,他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都上了馬車後,心中最後一抹期許蕩然無存。
“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