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直指尖拍打這桌面,感慨道:“若是宣王得知自己這麼多年,不過是磨練太子的一顆棋子,定然會瘋掉。”
宋時微想起今日宴席之上,宣王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搖了搖頭:“宋弘和當真是誰也沒放過,所有人都逃不過他的算計啊。”
“你要怎麼查可想好了?”
江淮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當作什麼也不知道,按照他的要求查呗。總而言之,他已經備好陷阱,隻等着我跳下去了。我隻有跳下去,才能有去平西的機會。”
他看向宋時微,開口問道:“你呢?怎麼今日這麼晚才回來?”
宋時微頓住,片刻後才搖了搖頭:“吃得有點多,本來想走走。正好看見那聽雨樓唱新戲,于是便去坐了會。”
江淮直點了點頭,不疑有他。
宋時微見他毫不猶豫就相信了她的話,心中一時有些愧疚。她垂眸斂去眼中的情緒,低頭喝了口茶,繼續道。
“但是我在聽雨樓中遇到了太子,他大婚之夜偷溜出來了。”
江淮直連忙詢問:“那他可有為難你?”
宋時微搖了搖頭:“他心中郁結,哪有心思為難我。”
江淮直松了口氣:“這就好。”
江淮直将杯中的最後一口茶喝下,目光落在宋時微身上:“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今日辛苦了,早點休息。”
宋時微點了點頭,将人送到門口。宋時微凝望着江淮直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眼前。
她其實也沒必要瞞江淮直,隻是她若将今晚之事說明。定然會引起江淮直懷疑,他那般聰明,自己的身份也就瞞不住了。宋時微不是不信他,她隻是平等地對每一個人保留着一份警惕。換句話來說,她沒有毫無保留信的人。
今日她确實很累了,沈棠舒這副身體就來就不好。她今日又是驚吓,又跑了許久。起先還沒有感覺,等洗漱完躺在床上。竟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酸痛,頭也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很快就睡過去了。
……
東宮内,張燈結彩,每一個角落都被裝飾上了紅色的帶子,滿目皆是喜色。時辰雖然已經不早了,但是寝殿之内仍然燈火通明。太子妃顧柔坐在床榻之上,身上那件婚袍還沒有脫下。明明臉上帶着精緻明麗的妝容,卻讓人一臉能看出她的蒼白。
她雙手放在膝上一動不動,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不知坐了多久,門外的丫鬟終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眼神中滿是擔憂。
“小姐,我們洗漱休息吧。”
顧柔回過神來,眼神恢複了些許光彩。她拉住那丫鬟的手臂,連忙詢問道:“殿下呢?殿下回來了嗎?”
那丫鬟一臉擔憂,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顧柔一眼就明白了,宋玄祁回來了,隻是不願來這罷了。她的手無力垂下,心中最後一絲光亮也被撲滅。明明屋内燈火通明,顧柔隻覺得萬念俱灰。
自宴席結束後,顧柔便滿心期待的等着自己這位夫君的到來。結果她那夫君在大婚當日,卻轉身去了書房。她還在心中替他辯解,想着他應該還有公務,很快就會回來的。
後面顧柔又等到自己身邊的人來報,宋玄祁又偷偷出了門。她還是不願相信,于是繼續替替他開脫,萬一有事呢。
直到現在,她終于騙不了自己了。宋玄祁當真對她,對這門婚事厭惡至極。以至于大婚當日,連一點體面都不給她留。
又這麼失神地坐了許久,丫鬟才聽到她虛弱而沙啞地聲音:“替我梳洗吧。”
東宮書房之内,宋玄祁的侍衛段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宋玄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宋玄祁自回來後便一直坐在那椅子上,然後看着面前紅色的山楂出神。
段始開口道:“殿下,今日大婚,太子妃那派人來過三次了。”
宋玄祁回過神來,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他:“段始,本宮自清晨醒來,便好似戲子登了台。約束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還得時刻扯出笑,假裝歡喜。本宮剛看了一出戲,沒有力氣再去演戲了。”
“至于太子妃那邊,派人去說一聲。就說我今日喝得太多了,身體不适,要她早點休息吧。”
宋玄祁話已至此,段始什麼也沒說,領了命就出去了。
待他走後,宋玄祁才從自己懷中緩緩拿出一個東西。他将那東西拿起,是一個女子的耳墜。室内的燭光映照在那耳墜之上,玉制的耳墜肉眼可見的通透細膩,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宋玄祁盯着那耳墜看了許久,他眉心緊縮,喃喃自語道:“到底什麼才是你本來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