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移到了刑部,派人日夜監視,不允許任何人和他見面。
宋時微原以為宋弘和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動他的,畢竟這個時候,總歸是有惱羞成怒的意思。
顯然宋弘和一開始也是這般想的,雖然朝堂之上剛聽到時也說要處死江淮直。但事後卻并無動作,想來是冷靜下來後也知道不能輕易動江淮直。
可不過兩日時間,又突然要處死江淮直。宋時微不知道為何會有這般變故,但是她想,中間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以至于讓宋弘和失去了理智,執意要江淮直死。
想來宋弘和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去看江淮直,雖說是派人日夜監視,可這些人都是刑部的人。
好在是移到了刑部,宋時微在刑部這幾年也不是白呆的,見江淮直一面還是沒有問題的。
夜色如墨,刑部牢房深處,陰冷潮濕的空氣中彌漫着血腥與腐朽的氣息。牆壁上的火把搖曳着微弱的光芒,将昏暗的走廊映照得影影綽綽。
宋時微披着一件黑色鬥篷,帽檐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的腳步輕盈而急促,穿梭在陰暗的走廊中,心跳卻随着每一步的靠近而愈發急促。
宋時微來到了關押江淮直的牢房前,門口的守衛替她解開了門鎖。鐵門厚重而冰冷,門上鏽迹斑斑。
“沈大人,你時間不多。”
宋時微點了點頭,看向那兩位守衛:“多謝。”
她輕輕推開鐵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牢房中顯得格外刺耳。
那兩位守衛退遠了些,兩人走時還納悶,沈大人為何要見江淮直。直到走遠了才猛然想起,他們沈大人和牢房中的那位江大人,原是有婚約在身的。
牢房内,昏暗的光線下,江淮直被鐵鍊鎖在牆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他的頭低垂着,淩亂的發絲遮住了面容,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地上散落着薄薄一層茅草,江淮直就坐在那堆茅草之上。鞭痕、烙鐵的痕迹遍布他的身體,每一處傷口都在無聲而又赤裸地告訴宋時微,江淮直究竟經曆了什麼。
她知曉江淮直定然兇多吉少,但是當真的親眼看到時,她依舊不敢看。
宋時微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的腳步踉跄了一下,險些跌倒。
她快步走到江淮直面前,顫抖着伸出手,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發絲。當她的指尖觸碰到他冰涼的皮膚時,她的眼眶瞬間濕潤,淚水無聲地滑落。
“江淮直……”
她的聲音低啞而顫抖,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江淮直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觸碰。他艱難地擡起頭,目光渙散而迷茫,仿佛在努力辨認眼前的人。當他終于看清她的面容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與不可置信。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聲音沙啞而微弱,仿佛随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宋時微垂下頭,淚水止不住地流下:“是我,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淮直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你不該來的,這裡太危險了,快走吧。”
宋時微視若無睹地從自己袖口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藥,自顧自的倒出藥粉給江淮直上藥。
可是他怎麼傷得這般重啊。
一個接着一個的傷,宋時微怎麼塗都塗不完。
宋時微眼淚像失控了一樣,不停地往下流,手上的卻沒有半分松懈。
江淮直握住她塗藥的手腕,“不必如此。”
宋時微低下頭,喉間傳來嗚咽聲。
江淮直看着她,眼底滿是柔情。他沒有說話,隻是擡手覆上她的手以做安撫。
緩和過來後,宋時微将另一個藥瓶遞到江淮直手心。
“這是回魂丹,你記得服下。”
宋時微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
“江淮直,朱雀街和西街的那個路口邊,種着一株海棠,你到時候記得留心看看。”
宋時微眼神中帶着暗示,上次海棠林偶遇。江淮直曾說過,這般美景明年若是還能看到就好了。
當時宋時微還玩笑道:“江大人這話說得,怎地這般感懷。海棠年年會開,明年再來就好。說不準,我們還能在這偶遇呢?”
宋時微當時隻覺得江淮直怎麼如此悲觀,如今看來,那個時候他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隔牆有耳,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今日宋時微以這句話暗示江淮直,讓他看海棠,意思就是要救他。
江淮直是個聰明人,她又這般暗示,他自然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