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放了它？它這便飛走了，不回來了。”樂毅的聲音突然從院中傳來，楚暄這才注意到月光傾灑的槐樹下站着一名高大的男人。

孩童目光沉靜，凝視着栖息于枝幹上的鳥兒，沉默須臾後緩緩道：“它會回來的，此處有金籠，有上等的鳥食，它豈能不回來？”

樂毅道：“就算是金籠卻仍舊是籠子，再好的待遇也是個束縛。”

“若它不想要待在這籠子中朕撤了便是，若它想要自由朕便給它。”孩童伸出手，那鳥兒竟真的飛回來停在他指尖，他看着那鳥兒，莞爾道，“朕若敬重你便不會委屈你，你想要的朕都給你。”

楚暄被這對話吸引住，目光落在那孩童身上，這孩童臉上雖帶着稚氣，眼神卻已超脫了這個年齡本該有的純真無邪，反倒是深沉銳利。

許是察覺到被人盯着，孩童扭頭向二人的方向望來，在看到楚暄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見到嬴钰後眼中轉瞬間溢滿欣喜，目光逐漸柔和，唇角揚起。

他放飛手中的鳥兒，從石台上跳下來，向嬴钰走來，行了個禮：

“王嫂。”

嬴钰将他扶起，看着他身後正行君臣之禮的樂毅，微笑道，“樂将軍快請起，讓您等候多時了。”她摸了摸姬職的頭，“不知職兒是否淘氣？”

樂毅笑道：“燕王冰雪聰慧，如此年少便極具王者氣度，下官佩服！”

姬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嬴钰，見她手仍搭在自己的肩上，便默默地牽住，這時才側身看清她身後的楚暄，突然就不動了，目光彙聚在對方的臉上。

嬴钰見他沒了動靜，順着視線轉頭，樂道：“職兒，這位是楚先生，是我的舊交。”

姬職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勾着楚暄的面容，擡手指向他，面無表情道：“他，好看。”

楚暄被他逗笑了，行了個邦交禮：“草民拜見燕王。”

姬職又盯了他一會兒，回過神後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微微颔首：“平身，朕知道你，稷哥哥經常提到你。”

嬴钰笑道：“論輩分稷兒當作他的小舅，但職兒更喜歡喊他哥哥。”她摸了摸姬職的頭，問道：“職兒，稷哥哥現在在哪兒呢？”

姬職道：“當是在寝宮的後院裡，職兒帶王嫂和楚先生去。”他轉身看向安安靜靜伫立在一旁的樂毅，沉聲問道，“樂将軍也一同去嗎？”

樂毅行禮道：“下官在此處等候即可。”

姬職點了點頭，徑自出了後花園，領着二人前去尋嬴稷。

——

姬職帶着他們來到嬴稷的寝宮外，嬴钰停住腳，對楚暄道：“我和職兒就不進去了，我還有要事與樂将軍商讨。”

楚暄會意，彼此相互拜别後他便進了寝宮。

這寝宮不似太華宮那般大，内裡的宮侍也十分少，肅靜無比。

此刻一名宮侍正在廊間清掃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看向來人，先是疑惑，看到楚暄腰間懸挂着的使臣令牌後立刻上前行禮。

“稷公子可在房中？”楚暄笑問。

“回大人，公子此刻正于後院涼亭中看書。”

楚暄問：“可否帶我過去見他？”

“這……”宮侍有些猶豫，“公子有令，他看書的時候我等不得近身打擾。”

楚暄道：“不必擔憂，你帶我過去便是，他定不會責怪你們。”

宮侍略一斟酌，最終點頭：“大人請随我來。”

跨過兩道門，又穿過一道回廊，來到後院的小花園，楚暄看到正坐于假山旁一座涼亭内的筆挺的背影，心頭微顫，心下暗暗發出久别重逢的感歎。

宮侍止住腳步，輕聲道：“大人，小的就不進去了……”

楚暄點頭，讓他去做自己的事。

宮侍走後，楚暄進了後院，往涼亭的方向走去，在距離涼亭的一丈處停下。

嬴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放下手中的書簡，語氣冷淡透着不悅：“不是說過我看書的時候不必進來嗎？”

“多年不見倒是脾氣漸長了。稷兒，許久不見了。”

嬴稷聞聲心頭一震，雙眼蓦地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