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甯扭頭看了看哥特風格般的長窗,外面陽光看上去真的不錯。在這個日短的一月,稍縱即逝。而且,有時候,需要相信一點刻闆印象,英國人的确喜歡談論天氣,以及他們很難拒絕陽光,英國的陽光。
“我想我的問題還沒解決。”錢甯看向狄蘭,認真示意自己的大衣。
狄蘭與她目光交錯,“我們先去我的套房。”他沒有用疑問句。但他随即輕描淡寫問,“你介意穿我的?”
錢甯聳動了下肩頭,“隻要暖和。”
二人走在甯靜靡麗的廊道裡,離得不算太近,也不遠。錢甯跟舒宜和亨利走在一起時就覺得自己夠矮了,跟狄蘭走并排,這種感覺更強烈。
她稍稍側臉昂頭看他,從這個角度,哪怕是在室内柔和明亮的光線下,他的輪廓也籠罩着很強的生人勿近,可能是因為淩厲的下颌線。而一絲不苟的白襯衣領口和工整的黑色花紋領帶,隐約透出濃烈的緊繃與禁欲感。他長長的睫毛動了下,瞥向她。
“怎麼了?”錢甯目光不轉,若無其事淺笑着問。
“你多高?”
“你呢?”
“六尺三寸。”
那就是190.5,錢甯想。“五尺五寸。”她報了自己的。
她說完,狄蘭面上浮現出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他轉開目光,質疑的語氣,“真的?”問完又看向她,他看到她輕輕舔了舔嘴唇,有一點惱怒的模樣。
“差一點。”錢甯朝狄蘭假假一笑,補充道。她身高不足165,她也并非想要謊報,要怪就怪英尺沒有公尺好用。她肯定比五尺四寸(162.5)高就是了。
這時,他們到了莎士比亞套房前。
莎士比亞套房是新白馬酒店三十間套房中的其中一個。這種被獨立命名的套房面積都在2000-2500平方英尺(185-232平方米)左右。它包含多個卧室,配備宴會廳、會議室等,功能相當于一幢豪華别墅。
奢華至極的莎士比亞套房雙門同時打開,十八世紀法式宮廷的設計風格撲面而來。
這是洛可可的落幕式,亦是法國新古典主義的開端。
著名的建築設計師們,是一群神奇的人,他們骨子裡流淌着最極緻的羅曼蒂克血液,然而,他們也必然實用。
“實用,堅固,美觀”,這才是正确的順序。
一走進莎士比亞套房,錢甯就被金色與象牙白的雍容華貴組合吸引住。顯然,這個套房的設計,在法式浪漫之外,還融入了英式風格。
牆上有一處花體,不知流經多少歲月,似是漫不經意地寫着莎翁名句。
“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Then come kiss me, sweet and twenty.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
時光易逝,
來日無多,
甜美的,
二十歲啊,
快來吻我,
青春易過。
錢甯怔怔看向那一處時,狄蘭看着她。她回過頭,他望了一眼複古的花體。
“莎士比亞。”錢甯微笑着感歎。
“是的。”狄蘭短促應了一聲,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接着,他們一起穿過空無一人的偌大套房,去到狄蘭的卧室。
站在路易十六風格的卧室門口,錢甯望到華麗舒适的king size床,仍保留着睡過的痕迹,淡金與象牙白的組合沉浸在跨越時光的貴族式的慵懶随意裡。看來客房服務還沒來過。但除此之外,類法式宮廷的卧室整潔幹淨、有序,伴有淡淡的香氣。
精美的棕黃花紋的窗簾敞開着,窗外是著名的格林公園,卧室的采光很好。不過,屋裡複雜華美的水晶吊燈也開着,透出一點恰到好處的迷醉奢侈。
“過來。”狄蘭略微低沉的聲音傳來,仍然是禮貌的,但帶着一點親昵。
錢甯繼續往前走,來到了衣帽間前。
狄蘭從象牙白的古董衣櫃裡拿出一件黑色羽絨服,目光看向錢甯。
錢甯看着覺得很厚實,今天外面蠻冷的,她立馬點頭。
他拿着羽絨服走向她,她便也往前走了幾步。
他走至她身前,停了下來,她需要昂頭看他。
“我可以嗎?”狄蘭低聲問。
錢甯輕咬下唇看他一眼,他面色清冷嚴肅。她低頭,緩慢解開身上大衣的第一粒牛角扣。
狄蘭把黑色羽絨服挂在左臂的臂彎,看着她一點一點解開所有的牛角扣。
然後,他去到她身後,幫她脫掉了大衣。他把她的大衣放到一旁的衣櫃上,攤開臂彎那件黑色羽絨服。
這件男士的黑色羽絨服在錢甯小巧筆直的肩頭前顯得尤其巨大。
她把後面的頭發撩到前側,柔軟的臉頰往後偏了偏。耳後頸後的肌膚光彩奪目,碎發垂下來,凝固了時間。“狄蘭。”她在催促他。
狄蘭從身後幫她套上羽絨服。錢甯自己拉上了拉鍊。
他回到她面前,垂眼給她整理領口。她看着他,他的表情嚴謹的像是她的貼身男仆。他的手指沒碰到過她,但某一瞬,他的銀色手表擦了一下她的下巴。冰涼的觸感,讓錢甯意識到自己的皮膚在冒熱氣。
而靠近的男性身體,讓錢甯無法逃離地被他身上某種淡淡的迷人的古龍萦繞。好像又回到了新年的第二個午夜,昏暗的跑車副駕上。
狄蘭緩緩伸出手指時,錢甯擡起了點下巴。
她微微皺着眉,他也微微皺着眉。目光糾纏間,她默許了他碰她。
他的指尖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劃至她的耳朵,描繪着她臉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