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裂縫開的位置很随機，門戶身上時空同頻的能量隻能保證我的傳送地點距離這個世界的門戶不會超過五十公裡。
往好處想至少不會超出平流層，假如出現在萬米高空之上，背包裡的降落傘還能救我狗命。
踏入傳送門的瞬間，我的腳下一空。好在緊急特訓發揮了作用，核心肌群自動收緊，轉變姿勢力圖将可能的傷害達到最小。
結果失重感隻持續了一秒，腳下很快接觸到地面，我向前趔趄了幾步穩住身形，下意識地擡起頭——
”咚！”
我吞下一句國罵，雙手抱住暈乎乎的腦袋。什麼地方天花闆這麼低？
四周燈火通明的蝙蝠洞不知何時轉變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抑制住下意識産生的恐慌情緒，經過訓練的本能告訴我，在這黑暗中有人。
如果是蝙蝠家的義警能通過呼吸判斷出大概人數，我隻能肯定絕不止一兩個人。
”什麼聲音？”在我撞到頭後又過了幾秒鐘才有一個怯懦的聲音響起來，青澀稚嫩，絕大概率未成年。
”誰在亂動？”有個更為成熟的女聲不耐煩地響起來，我在蹲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某個人。
沒搞清楚狀況，我下意識地保持沉默，盡可能輕微地挪蹭，左手按住武器，右手摸索着從萬能腰帶裡取出蝙蝠出品的黑科技眼鏡，打開夜視模式。
沒有得到回應，令人不安地寂靜彌漫在黑暗之中，布料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起來，似乎有人在挪動位置，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我看清了眼前的場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狹窄的空間内大概坐着七個女性，她們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起來，靠在平面或者角落裡，一個看身形頂多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另外幾個看起來都已經成年了。
我無聲地找到一個角落坐下，手掌觸碰到冰涼的金屬表面，傳來輕微的震感，時不時還會受到慣性作用的影響失去平衡，大概率被傳送到車廂内，被某種交通工具運輸。
封閉車廂，被綁縛的女人和孩子，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疑似随機到人口販賣現場，在線等，挺急的。
耳朵裡佩戴的通訊器一片寂靜，我放棄了尋求外援的想法。或許隻是剛到這個世界信号不好。
”滴——”一道電子音劃破寂靜。
我愣住了，感覺到脖頸處傳來一陣灼熱的觸感，下一刻突然開始散發紅光。
紅色的光芒如同燭火般微弱，但是在一個完全黑暗的封閉空間不亞于劃破烏雲的閃電。一時間車廂内的所有人都朝着特定的角落投來視線，就像追光的螢火蟲一般挪動着聚攏。
我懵逼地坐在四面八方的視線下，覺得自己從未如此閃閃發亮。
靠，是那個追蹤項鍊。
潛伏這麼短時間就暴露，對不起給我自己的世界丢臉了。
紮塔娜怎麼沒有設計開關！我手忙腳亂地試圖把它塞到衣服裡，但是這個魔法造物倔強地繼續展示自己的存在感，甚至讓光芒亮得更盛。
好絕望，受光于魔法項鍊見一堂，這下我真成小太陽了。
”這是什麼？”還是之前的那個幼嫩的聲音，在紅光下我能清晰地看見她的臉，是一個鼻子挺翹的小姑娘，不會超過十歲。
她的眼裡飽含希冀。”你是警察嗎？”
”别傻了，甜心。”之前那個不耐煩的女聲打斷了她，她穿着火辣，身材纖細，塗着亮晶晶的眼影，熱切地湊過來。”你是雇傭兵對吧，救我，我最近榜上一個大款，你要多少都成。”
”你們都瞎嗎，這個人的手腳都沒綁起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可能是他們的走狗。”一個戴着眼鏡的女人不屑地道，她眼神銳利地盯着我，滿臉都寫着警惕和不信任。
”你是誰？”
”你從哪裡來？”
”你為誰做事……”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響，我繃着臉沐浴在女人們的議論下，手裡緊緊攥着項鍊，回憶起紮塔娜的囑咐——項鍊會幫我追蹤到門戶，五百米内甚至可以精準定位。
好消息，剛穿越就定位了，還是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起點即終點。
壞消息，定位在這個車廂，紅光無差别地照亮每個人的美。
我看着眼前七個被綁縛手腳坐在車廂裡的女人，她們神色各異地盯着我看，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我的目标。
心跳逐漸加速，我努力回憶在瞭望塔催眠過程中曾經見到的異世界門戶們，但是車廂内都是陌生面孔，沒一個人對上号。
她/他做了僞裝？
怎麼搞效率最快？我嚴肅地思索着，難道直接大喊一句夜翼的臀？
車廂突然重重搖晃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某種重擊。我身後的金屬車皮震了震，頭頂突然打開了一個小窗口，一個槍/管率先伸出來，緊接着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臉，酒槽鼻絡腮胡，隔着小窗格看着車廂裡的這批貨，視線掃過去，眼神像賣豬肉的屠夫看一頭頭牲畜。
”安靜。”他嗓音沙啞地道，用槍/管敲了敲窗框，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人性。”多幾個殘次品損失不了幾個子。”
車廂裡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女人們縮在一起，眼神低垂地不敢和他對視。
男人嗤笑了一聲，含混地咕哝了一句。”臭婊子們，非得這樣才聽話。”
他關上了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重新降臨。不知過了多久，大概确認安全，窸窸窣窣的響動聲才輕微地響起。最小的那個女孩率先動起來，她慢慢爬到一邊，暴露出一點細碎的紅光。
緊接着是聲稱自己傍大款的潑辣女人，她撇撇嘴罵了一句死豬頭，也磨蹭着讓開位置，于是又洩露出一道紅光。
然後是戴眼鏡的女人，她頭抵着金屬車皮，将自己瘦削的身體移動到角落裡，被掩蓋的紅光更亮了一些，能照亮一個角落了。
一個紅發姑娘維持着臉朝地的姿态蠕動着離開，她的同伴用肩膀抵着幫忙翻了個面，剩下的女人也陸續移動到原來的位置。
車廂内的黑暗再次被紅光接管，剛剛人販子開窗前，她們不約而同地撲到我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打掩護，盡最快的速度擋住了那一點光亮。
即便我們素不相識，隻有同為女性這一個特點。
面臨共同的危機能在陌生人之間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微薄的信任。實際上項鍊發出的光并不多，但是在狹窄封閉的黑暗空間裡，就如同夜晚海面上的燈塔。
”謝謝。”我環視了一周，有的人避開我的視線，有的人則坦然點頭接受。
對暗号并不保險，沒有人規定穿越者一定是圈内人，甚至可能來自不同國籍。此前和費因相認也多虧國粹輸出的條件反射。
我需要接近她們，不論是為了找到隐藏的門戶還是為了阻止這起拐賣。
”路娅·勞倫斯。”我主動開口破冰，”我的名字，來曆暫時無可奉告”，在她們開口質問之前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并無惡意，”我隻能保證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來到這裡也隻是個意外。”
沉默在車廂内蔓延，姑娘們都不遲鈍，明白除了相信之外别無選擇。我佩戴的槍支鼓包還是挺明顯的，這是逃出生天的稻草，沒有人會放棄。
”你是自由的，完全可以自己離開。”戴眼鏡的女人率先開口，我注意到她一直都十分犀利，穿着打扮也很成熟。”自我介紹的目的？”
”我以為這挺明顯的。”我平靜地道，”你們也幫我打了掩護，women helping women.”
精明的女人定定地注視着我，鏡片後的目光閃了閃，随後放松下來，緩緩靠到車廂壁，勾出一抹笑。”佩姬·艾爾，一個調查記者，追蹤這夥性/交/易拐賣者的時候被那群狗崽子抓到了。”
她同意了身份交換，當然摻了多少水分不能保證，至少她的态度給其他人開了個頭。
”尤娜·伯恩斯。”最小的女孩讀不懂凝重的氣氛，大概隻有她的自我介紹最為真誠。”今年九歲，我在西城學校上學，我不記得家裡的住址了，但是我記得媽媽的号碼，我能背給你聽……”
尤娜？我盯着女孩的臉，右半邊的臉蛋腫了起來，眼角也帶着淤青，但是鼻子翹挺的弧度帶着隐約的熟悉感，還有那雙眼睛。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克制住自己不去摸槍套——九歲，該死的人渣。
”羅茜。”那個穿着最為清涼的女人說道，聳聳肩舔了一下紅唇。”就隻有羅茜，土生土長的哥譚人，職業你們應該看得出來？”
”莉莉，這是米娅。”紅頭發的女孩用肩膀推了一下自己腼腆的同伴，泡面頭姑娘尴尬地低頭緻意。”我們隻是舊金山來的遊客，誰知道哥譚這麼喪心病狂。”
所以還是在哥譚，我欣慰地想——雖然這座城市很癫，但是本地人覺得癫癫的很安心。
”缇娜。”穿着寬松衛衣的女人開口道。”我是本地人，看到了他們的招聘廣告，被騙到這裡。”
”佩妮。”金發姑娘長相最為出挑，也沒有說出自己的姓，聲音很小，嘴角帶着傷口。”我也是遊客，從洛杉矶來的。”
就尋找戰友的層面而言，我希望自己要找的穿越者是那個調查記者，她在這些人裡面能力最為突出，但是不排除有人收斂了鋒芒。
我突然意識到，假如有謹慎的穿越者抗拒相認有意隐瞞，想要确認身份就難上加難。更别提這個世界可能還存在幫助巴巴托斯推進門戶計劃的貓頭鷹法庭，暴露自己會面臨更多不确定因素。
但是時間緊迫，狂笑能找到我的世界，就有其他黑暗軍團的人找到另外的門戶所在的世界。
我們都在面臨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