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熟悉的諾林莊園,哈,這是她生活過的地方。
那又有什麼意義?她的目的隻有媽媽和記憶,其餘的存在全都無所謂。
不願提及的那個男人,她的父親,惡心的家夥,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仆從都是他的提線傀儡。
在這種地方上演虛假的劇目,還以為自己存在于世間嗎?
不停向她跪倒道歉的仆從,無論問出哪個問題都隻會重複“請恕罪”,想要抹殺她掌握的權能嗎?
所見皆為幻想,真實存在的隻有這份憤怒。
她殺了他,哈哈,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随手抹去脖頸傷口滲出的鮮血,切實的刺痛感與發脹的大腦提醒依蓮自身的知覺。
有着和媽媽相同外貌的那個幻影轟然倒塌在地,褪去色彩後皮膚開始層層破裂。
女人仍用那雙湛藍的雙眼注視着天空,像是漏氣的風箱一樣費勁呢喃着,也是一樣的聲音。
“這是、我的時間,依蓮,依蓮,好孩子、”
最終什麼也沒剩下,夜晚歸于寂靜,依蓮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異于常人的高敏感神經格外用力地提醒着她,空氣中的濕度仍是春夏之交的程度。
但是不對勁,初來之時種了滿園的白薔薇沒有花香,直到被花海沖散後才有了氣味。
不同于花本身的氣息,更像是迷疊的類型,混雜着危險的直覺。
短時間内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變化,現在卻時刻萦繞着粉色品種的香氣。
自身的感知能力絕不可能出錯,依蓮不帶留戀将那個幻影抛之腦後,她幾乎沒見過媽媽健康的樣子。
模仿也不知道模仿得像一些,複刻式的戰鬥方式都沒改變,難道以為她會軟弱到被假貨迷惑嗎?
穿過花牆時生物本能的警覺突然拉高。依蓮立刻後退,伶仃瘦骨依然是生前的姿态,到死都維持着求救的樣子。
是白骨。
她蹲下來觀察這些東西,稍微往前走幾步發現還有更多。
一路上遍布着屍骨,在花海中透着淺淺的白光,殘存的骨頭保存完整,沒有骨折的傷。
死去多年後的狀态什麼也辨别不出來,這裡的花是用人來堆肥的。
開得這麼好,還有着若有若無的奇特氣息,在花香中摻雜了本不該有的氣味。
這也是頭痛與煩躁的來源之一,依蓮不再多看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骨,無法回答她的問題,沒有意義。
酷拉皮卡去了哪裡?以他的實力倒不必過于擔心,可是分開總令人心煩。
無聊的花招,感知範圍内沒有人類的存在,依蓮快速抵達城堡内部,昏暗的天色下要憑自身的視覺來視物。
随手推開一扇門,女仆們早就不見了蹤影,能見到的全被她殺掉了。
巨大的全身鏡擺放在中央,大廳的鐘表指針已經走到了下午1點,完全沒有變化的就隻有鐘表,與初來之時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不應該,現在已經天黑了,時間不相符。
對了,依蓮記起花海襲來之前最後聽到的就是指針走表的聲音。
空曠的殿堂内響着規律的掃針聲。
“時間。”
懷抱着可能的猜測,依蓮走到鐘表面前。
寶石切割而成的鐘表盤面流光溢彩。在無光的昏暗室内是唯一的可見光源。
漆黑的鏡面轉瞬之間像是卡住了雪花屏的電視屏幕,倒映出依蓮的臉和動作,微弱的光将眼睛中提起微小的亮色,眼睛像是黑夜,宛如流動的黑色火焰。
鏡面之中倒映出的面容緩緩揚起一個笑容,模糊的冷淡與相似的容貌,恍然間叫人分不清那是否仍是她自己。
“依蓮,要當個守時的好孩子,注意時間。”
鏡中人如出一轍的面容下一秒四分五裂,頃刻間又變回了自己的臉。
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背後,如冰一樣凝固的臉上全無表情,裂開的碎片中揚起了嘴角,也許是她,也許不是。
“你是我的孩子,我們是如此相似。”
“吵死了,閉嘴。”
鏡面徹底碎開,失去了照映的功能。
*
額頭的涼意激發了大腦的知覺,仿佛被重擊過的痛感讓他無法分辨環境。
視網膜中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層光暈。
是躺在地上嗎?好冷。
黑色的發絲垂落在餘光之中,酷拉皮卡恢複意識時猛然回過神來。
率先進入視線的是漆黑的槍管,他的額頭被槍指着。
持槍之人因為他的醒來而稍微後撤了幾厘米,依舊是可以一槍解決掉他的距離,保險栓早就拉開了。
這個距離有硬護體也不一定能活下來,他能被看見了?
酷拉皮卡沒有輕舉妄動。
“醒了就自我介紹一下,别裝傻了,你不是莊園的仆人。”
稚嫩的聲線冷得出奇,即使化成了灰酷拉皮卡也能認出來是依蓮的聲音。
不對,好像還要更小一點。
迷茫的眨了眨眼,酷拉皮卡坐了起來,對方沒有開槍,而是在等他說話。
确實是依蓮,是7歲?還是8歲?是兒童時期的依蓮。
還帶着嬰兒肥的臉頰肉看起來軟乎乎的,比之長大後要更圓的微微下垂的大眼睛。
可那陌生而冷淡的注視令酷拉皮卡心抽了一下,莫名酸酸的,依蓮可從來沒這麼看過他。
果然是不認識的,時間線又往前撥動,沒有規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