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輕放到鋪了墊子的石凳上,随後蹲下身。
男人身量高出太多,半蹲着也隻比她坐下來低一點,他伸臂繞到她肩後,把披風的兜帽給她帶上,大手移往前,将她被吹亂的幾縷發絲拂回原處。
玉憐脂乖乖坐着不動,由着他為自己整理衣衫和鬓發,隻是眼睛一刻也不離開他的臉。
謝硯深的神情還是很冷淡,但動作卻輕而慢,像是害怕一個不小心會弄疼她。
他日後成婚,應該會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她想。
……隻是他作為夫婿再好,終究與她無關。
“今日出來前服過藥了麼?”謝硯深收回手,微仰着頭低聲問她。
這些日子,京城侯府那邊運了許多東西過來,裡頭最多的是藥材。
極好的藥材。
用段素靈的話來說,那些東西,有再多的錢财也買不來,每一件都是可遇不可求,通常絕不外售,都是挖出來立刻被人收入家中私藏,抑或上貢。
但謝硯深送來了好幾車,用來給她補身子。
世家望族百年的積蘊,遠超她們的想象。
玉憐脂點點頭,算作應答,細白的十指從袖下伸出來,握住他垂放在膝上的手。
她身子太差,手常年都是冰涼的,就算坐在炭火邊暖上一個時辰的手,隻要稍離遠點,不出半盞茶立刻恢複原狀。
謝硯深則完全不一樣,成年男子本就火力旺盛,更何況是體魄強健遠勝常人的武将,他的手簡直比小手爐還灼熱。
“好暖。”她忍不住喏喏輕歎,和他十指相扣。
謝硯深腕部一轉,抽出手,而後大掌一握,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同時眉頭緊皺。
養了這些天,她還是身體發寒,臉色也青白。
先前壽宴的時候,他已經見過一次她發病的樣子。
脆弱到了任何人看見都敢斷言一句命不久矣的地步。
她如今年歲方過十七,長此以往,還能有多少時日?
……看來那些藥還是不夠。
“我已經派人去各州府尋更好的藥了,”他說,“風聞谯地有一遊醫,擅治疑難之症,醫術高絕,找到之後,請入京中給你診治。”
“谯地的遊醫,還醫術高絕?”玉憐脂低着頭,撇撇嘴,“莫非是元化重生不成?”
謝硯深面無表情:“若是華佗真再世,此刻應當被關在太醫院當院使,倒也不必千裡奔波去請,我入宮向陛下求恩典,把他給你弄來就是。”
玉憐脂看着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摟着他脖子樂不可支。
她埋在他頸窩裡,揶揄道:“唉,真是好生奇怪,鎮北侯威名赫赫,乃是正人君子,老成持重,怎麼會同我說笑。”
“你是哪裡來的妖怪,居然敢冒充侯爺來騙我?”她倏地擡起頭,雙手捧住他的臉,額頭抵着他的,憋着笑,佯怒道,“嗯?快說!”
“老實交代,不然可有你好看!”
男人面色不變:“怎麼,你要找道士收了我?”
少女唇角輕揚,微微壓下眼。
寒風之中,他和她交織勾纏的呼吸卻是灼熱的。
已經忘記是誰先動了一步,稍回過神的時候,唇舌已經黏吻在一處,她也從石凳換成側坐到了他腿上。
“……我才不要找人收你,”她輕喘着氣,在間隙裡癡癡地說,“我要自己留着……誰都不給……唔……”
她的話斷斷續續的,頸後被他的手控壓着貼近,腰也被鎖緊。
他好像沒聽她說話,半阖着眼,專注與她厮磨這件事。
但好像又聽了,因為她越說,他的吻越綿密熾熱。
……
午時末,玉憐脂被抱回了院子裡,她窩在男人的懷裡,已經困得睡了過去,臂彎裡還摟着一枝紅梅,搭在身上。
她的臉紅撲撲的,唇上嫣腫,眼尾帶着消不掉的殷色痕迹。
謝硯深把她放回床榻上,為她脫了繡鞋披風,抽掉钗環松開發髻,把她手裡的紅梅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最後給她蓋好厚被,才轉身出了房門。
段素靈和喬大夫此時已經趕回來了,在門外等着,見他出來,前者眼也不眨,快速潦草地行了個禮,就進了房間看人去了。
屋外還有一臉土色的福明和眼觀鼻鼻觀心的喬大夫。
謝硯深掃了一眼兩人的表情:“什麼事?”
“侯爺,不是我說,您說您怎麼也由着玉姑娘胡來!”福明滿面悲怆,立刻開始抱怨,“您再晚點回來,我就要被那位段女醫生吞活剝了!”
他在軍中摸爬滾打這些年,好歹是從戰場上殺回來的漢子,但不知怎麼的,每每那個玉氏的女醫盯着他,他就脊背發涼。
一股陰森森的刺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