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憐脂笑着,手突然再次擡起來,掌心握着那枝用來吓唬他的花:“給。”
程有立愣住,沒有立刻接。
“我吓了你,給你賠禮。”她眨着眼,說道,“這府裡的花樹雖然好看,但京郊還有更漂亮的,我喜歡折花枝,就是總會傷着手,也不知道怎麼辦。”
“傷着手?”程有立有些急,“那,那自然是找旁的人來幫您——”
說着,忽然頓住,看着面前少女羞粉的臉,青年的眼中開始湧上光亮。
“若是,若是姑娘要花枝,”他強壓着激動,盡量維持鎮定,“下回我挑最好的,折給你。”
玉憐脂沒再說話,而是抿唇笑,輕晃了晃手裡遞出去的花枝。
程有立也忍不住傻笑起來,伸出手,正想接住。
遠看去,嬌麗的女娘與清俊的書生,雙雙紅着臉,贈君以花,情意綿綿,就好像話本裡的一道景。
“玉姑娘!”帶着急迫緊切的男聲如同天雷炸響。
玉憐脂和程有立都是驚得一震。
她握住花枝的手被吓得一松,綴着團團幽白的細枝墜落于地,但她沒有轉頭,手微微顫抖,垂下。
程有立率先回頭看去。
數米外,不知何時站着一名精壯男子,身上似乎是侯府護衛武袍,但細節上又有所不同,紋路更加氣派,用料也更講究,地位應該比尋常護衛高出很多。
此人不知道站在那處多久了,他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玉姑娘,”福明隻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壓着聲,“您應該回席上了。”
“……主子,差我來尋您。”
程有立在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下有些迷茫,轉首看向身後的人,發現她的臉色竟然極為蒼白。
頓時皺起眉,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前,阻擋住花樹旁護衛的視線。
福明盯着不遠處的青衫舉子,心中狠捏了把汗,幾乎想上前給他一腳。
作死的蠢貨!
“姑娘——”他上前兩步,再喚。
玉憐脂還是沉默,雙臂環抱着花束站在原地,很明顯的緊張防備姿态。
程有立看看身後,一咬牙,朝數米外的人揚聲:“這位……護衛大哥,玉姑娘方才說再采些花就回去,何必急在一時。”
福明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你是大夫人請進來的舉人?不知是哪一位。”
程有立:“是,敝姓程。”
“既然是來赴宴,程舉人怎好在花林中耽擱太久,這也不合侯府規矩。”福明冷聲。
程有立一滞,有些猶豫,但還是沒有動身。
“程郎君。”輕細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轉過身,隻看見她垂着頭。
玉憐脂抱緊懷中的花,低聲:“外頭開席了,你去吧。算時辰,我也要回嬸嬸身邊了。”
福明聽見她的話,暗暗松了口氣,但也隻是一瞬。
話說到這份上,程有立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手足無措片刻,最後隻能朝她行了一禮,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
書生背影徹底消失,福明才快步上前,急得差點破音:“姑娘,您怎麼能——”
玉憐脂卻猛地擡起頭,用盡力氣,把懷中的花朝他狠狠砸去。
福明吓了一跳,但面前的人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轉身就疾步遁入花林更深處。
“姑娘!姑娘!”福明在後頭焦急喊叫,想要跟上,又回頭手忙腳亂撿着那堆花枝。
玉憐脂越走越快,到最後小跑起來,落花墜了滿身,袖角被樹枝勾着劃破,但她顧不上,朝出林子的方向跑。
眼睛被抑制不下的淚水弄得什麼都看不清,她喘着氣,擡手胡亂擦淚。
腰間猛地被一隻堅硬手臂攔住,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間把她拉向另一側。
不需要回頭,她也能認出來是誰。
玉憐脂尖叫着推他鎖在她腰間的手,淚越流越兇:“放開,放開!你放開我!”
她看不見身後人的眼,裡頭是往昔面對她時從未有過的暴虐與狂怒。
又一隻大掌從背後伸過來,牢牢捂在了她的唇上,堵住她所有呼喊。
她無力掙脫,被半摟半抱着,拖向花林最邊緣,那裡有一座不常使用的小院,建造時用作夏日園林避暑,有下人定期打掃,但位置太偏,少有主子來。
久未開啟的房門被男人一腳踹開,女娘柔軟的裙邊已經在掙紮中淩亂,飛速劃過門檻。
再一聲巨響,門重重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