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常朝,帝深憂北境暴動,恐城防有失,關外蠻夷趁機擾邊,屆時内憂外患,北境大亂。
欲着勇謀、威望俱高者回邊領軍,察修邊防工事。
群臣進谏,多推舉鎮北侯前往,帝允之,遂欽點鎮北侯急赴北境,平亂安民。
辰月十一,天使攜聖旨入侯府。
…
正門大開,衆人皆立于門前,目送禁軍護送車駕漸行遠去。
王老太君站在最前處,臉色霎時黑下來,狠狠瞪向身側站着的人。
再瞥向他手上捧着的聖旨,目光刮過那金帛玉軸,冷哼一聲,身旁的甘嬷嬷立刻上前,扶着她回府。
其餘人不敢先動,謝硯深面容冷淡,回身移步跟上。
…
潤安堂。
甘嬷嬷揮了揮手,珠簾掀起,婢子端着熱茶奉上,而後快步退出。
謝硯深坐在下首,默然飲茶。
“朝廷這麼多武官,偏偏派你!”王老太君松力撐在案上,扶額怒歎,
“北民生性直悍,故而北境多有動亂,有什麼稀奇,怎麼出了點事就要讓你回邊?那幫征虜将軍、平北将軍,都是在北境吃空饷的不成!”
人才回來多久,就又一道聖旨調回去了。
這一走,天知道何年何月才是歸期。
時間長了,長信宮太皇太後那邊如若出事……
王老太君越想越惱,猛地拍案:“謝氏為大昀盡心盡力,陛下就不能體恤一二,緩些日子?你的親事——”
“母親,”謝硯深淡然打斷她,“令有緩急,當以國事為重。”
王老太君沒他那麼從容,冷靜不下來:“可你的婚事怎麼辦?你這一去,是不是又要三年五載不回來?”
“你年歲已經不小了,再沒個消息,我如何向你父親交代,你也無顔見你祖父祖母!”
提到故去的甯國夫人和老侯爺,謝硯深的面色有了變化。
眼神沉了下來,但還未說話。
王老太君看見他這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深呼吸好幾回,才平了氣。
心下思索幾番,眯起眼:“我不同你繞彎子,那日花會,梅府的幺娘你也瞧見了,人家的女兒是千嬌萬寵出來的,品性良佳,一家好女百家求,不是鐘家那等死纏濫打的,非要你不可。這些日子你不松口,梅府早相看了别家,我老婆子縱使想再求,也沒臉了。”
“依我看,如今,隻有慶姗……”
謝硯深冷聲:“母親,無需費心了。”
“我絕不可能迎娶安平伯之女。”斬釘截鐵。
甚至不再喚趙慶姗“表妹”。
王老太君一噎,怒從心起:“你這是什麼意思?!上回你蠻橫,打傷慶吉,你姨母姨父不追究,捧着你,你反倒不念他們的好?慶姗哪裡不好,知書達禮,還配不得你了?”
“那你想要誰?莫非,你還想着珠玉院那個?!”
本是激動下的怒言,但真脫口而出後,思緒像是驟然打開。
王老太君臉色大變,怒目圓睜,盯緊眼前的人。
卻瞧見他冷然垂眸,并不反駁。
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
“……怎麼?”王老太君聲線都有些氣怒的抖,“我說中你的心坎了?”
“你果然對那個孽女有心思。”她點着頭冷笑。
上回四時園,她急怒之下的罵言,謝硯深聽完,一言不發就走了。
他心思深,少言寡語,故而她也瞧不透他到底是默認,還是大吵過後,根本不想再與她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