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韻閣雖然不比珠玉院僻靜,但地方寬敞許多,便是最尋常的桌椅木材也是名貴不少,小廚房之類的布置更齊全。
謝硯深走了,把主院的喬大夫留了下來,如今玉憐脂不在珠玉院住了,喬大夫自然也得跟到西院來。
謝濱還未病愈,無力理事,高大夫人也管不着她,她自個兒待在翡韻閣,倒也自在。
辰月末尾,立夏已過,天氣越來越暖和,入了巳月,北地就開始進暑氣。
玉憐脂一向畏寒,巳月還用不得冰,待到午月,就能從冰窖裡開冰出來,在房裡放着,夏天才涼快。
房門大開,下人們推着三尺見方的沉木箱進來,這箱子比她當時帶來的首飾箱子略小一些,沉箱打開,裡頭羅布許多時新的華貴首飾、精繡團扇。
關嬷嬷站在一旁:“立夏都過了,姑娘的首飾钗環也該添些新的了。”
這是往時的慣例。
玉憐脂沒太多挑選式樣的閑心,粗略看了幾眼,點了幾樣不喜的,其餘的就都收進來。
關嬷嬷立時吩咐人下去安排,然後關了房門。
“嬷嬷,”玉憐脂叫她,“消息還是沒法遞回去嗎?”
近些日,京畿地界因為宮裡頭的大事戒嚴,風聲鶴唳,來往行人盤查比往日不知道緊了多少。
那陣仗,連拱衛京城的幾處大營也緊張起來。
所以,她們和兩江那邊的消息傳遞,一時間困難了許多。
關嬷嬷搖頭:“段大掌櫃派了好幾撥人了,才遞出去一封,出去都這樣難,進來就更難了。”
玉憐脂放下手中書卷,垂眸:“……偏偏在這個時候。”
京城和兩江聯絡本就要耗費力氣,現在這麼一出,她就沒法及時從呂貫君那邊得知兩江的情況了。
消息傳得太慢,她就不能準确做出下一步判斷。
若是事情真不如她所想,她起碼還能提前為玉氏的其他人安排後路,不必和她一同留在京城裡,朝不保夕。
但現在……
關嬷嬷安慰道:“姑娘别憂心,京城總不會一直戒嚴的,過段日子興許便好了。”
玉憐脂搖了搖頭,皺眉:“我隻怕誤了大事。”
“傳信告訴阿姊,再派幾批人出去,務必及時将消息帶回給呂叔,往返越快越好。”
關嬷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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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雲山南。
雲山南側無通人煙之路,林間霧重幽冷,崎岖難行。
其中多有石洞,曆代雲山觀監院皆于此地苦修悟道。
晨間濕霧缭繞,洞壁之上凝結的水珠滑落,滴于地表,漸漸彙成一片。
露水幽清,水窪雖淺,也能倒映洞天景象。
然下一瞬,清澈水面被踏破。
洞中人理正衣冠,身上青色道袍因多日靜修染了塵灰,他并不在意,帶着物什從容出了石洞。
他面容已經蒼老,隻一雙眼明亮,腳步看着輕緩,實則行動極快,不多時,已然攀登而上,眼前可見巍峨宮觀,人站在一道塗黃小門外。
擡手拉住門環,接連重扣九下。
片刻。木門“吱呀”打開。
小道童探出門外,見着來人,連忙躬身行禮:“監院。”
清晖道人撫下颌花白長須,入了門内。
…
監院靜修歸來,消息到了不久,雲山觀都管們已經站在靜室之外。
小半個時辰,才入室内。
清晖道人盤坐于上,笑問:“這段時日我不在觀中,諸位勞心了。可曾有過要事?”
都管皆先謝過他慰語,随即将數月來與往常有異的俗務道來。
談到快最末尾時,清晖道人臉色沉下。
“鎮北侯,曾攜一女前來拜祭?”聲中有些猶疑。
當日負責接待的都管:“是,但侯爺身份貴重,此等秘事,我們不敢走漏半點消息,免得招來禍患,監院還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