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女官疾步跑入殿内,穿過珠簾,登時跪下:“娘娘!”
任皇後斜倚榻上,睜開眼,冷聲:“如何了?”
“陛下下旨,賜死了淑妃!京畿戒嚴,還突然将逸郡王調作北境監軍了!”女官回話。
任皇後瞳中緊縮,坐起身:“什麼?”
“逸郡王?北境監軍?”
女官點頭如搗蒜:“千真萬确!”
任皇後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喃喃:“逸郡王?怎麼會……?”
遣派皇子監軍,古來是帝王要交托實權的征兆,那可是在北境軍中立威的大好機會。
可怎麼會是逸郡王,那是個從前在朝上如同不存在的人。
平武帝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下這樣匪夷所思的旨意?
難不成,淑妃說動了皇帝,讓他對貴妃徹底失望了,貴妃沒了龍種,睿王之前損失的民望也沒有彌補回來,太後又年事已高,眼看着沒幾年人就要糊塗了。
所以,皇帝不再寄希望于睿王,但又不能坐視朝中隻有一黨獨大,加上懷疑淑妃案和她有關,便扶持逸郡王來制衡他們?
片刻,目中急怒:“立刻傳信承王和國公府!”
“是!”
…
左相府。
深夜,從宮中回來的馬車才停在角門。
留府中的女眷們領着管事下人等得心急如焚,見到馬車回來時,淚已經掉了好幾回了。
車廂門打開,身着赤色一品官服、略微富态的中年男人踩着馬凳落地,臉上黑得能滴出水來。
“夫君……”左相夫人迎上前,惴惴不安,“宮裡頭是不是出事了?貴妃娘娘如何?”
秦恪看着她冷聲:“吩咐下去,今夜之事誰也不準多問多舌,主院附近不許人來。”
末了,向一旁長随低聲:“遞信,請睿王殿下前來。”
長随垂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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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月末,護衛逸郡王與鎮北侯赴北境軍隊即将開拔。
半月以來,京中如有黑雲壓城,守軍巡城森嚴數倍,貴妃喪子,淑妃就死,如此大案,事發于宮宴群臣面前,皇帝龍顔震怒,雷霆之下,各府緘默,事事不敢輕動。
…
武将的铠甲沉重冰冷,通體銀黑,挂在甲胄架上,威嚴中隐隐透出殺意。
謝硯深動作利落,穿甲的速度極快。
玉憐脂在旁邊看着,幫不上手。
和他在一起之前,真正的甲胄她是見都不曾見過的,這樣的東西民間不準私藏,一旦發現,罪同謀反。
等他穿戴好,她才走上前,手上是深黑披風。
玉憐脂踩在低矮小凳上,擡臂一擺,最後将铠甲上的兩道與披風連接的鎖扣扣上。
弄好之後,下了矮凳,朝後退了幾大步,隔遠些看他。
往日她看謝硯深着常服,已覺得他身形高大,不經意間的舉動,肌體溝壑甚至能透出薄衫。
床榻間,他的肩背寬厚到遮住她向上的視線,蜂腰猿臂,擺弄她像是擺弄一枝不堪重折的花。
很多時候,他站着,她要麼踩在他的腳背上,要麼就是足尖離地。
偏偏他從來沒有疲累的時候,不像她,弄一回要睡許久才緩得過來。
若說情濃沉溺時他是悍猛驚人,現在玄甲覆身的謝硯深,則充斥着将帥的骁烈沉着。
不動如山,令人膽戰。
謝硯深側首看去,一張有些蒼白的小臉映入眼簾。
呆呆的,好像,還帶着懼怕。
眉間蹙起,立時朝她走過去,擡手輕撫。
“怎麼了?”
玉憐脂驚了一下,回過神,唇角扯出笑:“我第一次見你穿铠甲。”
“好威武。”她小聲說。
男人眼中郁氣散去,低下頭,和她額抵着額:“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