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深猛地睜開眼,大掌掐住懷中人的肩頭,迅狠将她拉起。
玉憐脂依舊深深低着頭,不肯擡起,聲音已經難掩痛苦:“一切,都是我做的,和旁人無關……他們,都是聽命行事罷了……咳!”
刺目的猩紅映入眼中。
“你做了什麼?!”男人雙目随之染上赤色,強制鉗住她的臉擡起,掌心被她口中淌出的鮮血流滿,“你吃了什麼?!!”
“來人!!!”勃然暴怒。
房門被猛然推開,福明慌忙跑進來,看清屋内情狀時,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腳下踉跄差點跌倒,轉身連滾帶爬出的房門:“快,快叫醫師,快——!!”
淚水模糊了雙眼,耳邊的聲音也漸漸遠去,身體開始發冷,很冷,很痛,慢慢麻木。
玉憐脂望着眼前這張仿佛蒙上一層灰霧,對她怒極恨極的面容,忽地笑了。
冬祭,族莊,她和他在這個地方開始這場虛假作為底色的孽情,命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
既然是在這裡開始,那就讓一切也在這裡結束吧。
繁華事散逐香塵。
她也算無怨,無悔。
“我欠你的……我自己還你……你恨我一個,就夠了……”她的瞳孔開始渙散,“放過,阿姊他們……”
神智不斷模糊,身體則被緊緊鎖在一個堅硬灼熱的懷抱裡,不能動彈。
徹底墜入黑暗之前,耳中刺進男人狠戾震怒的聲音——
“你活,他們才能活,”
“你死,他們就隻能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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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
眼縫裡鑽入了光,但還是擺脫不掉朦胧黑沉。
“師父!您快醒醒……!”
“快醒醒啊!”
耳邊的聲音也很熟悉。
段素靈勉力睜開眼,意識逐漸恢複,頭頂的帳子很陌生。
艱難扭過頭,張風和錢慶跪在床榻邊,看見她醒了,差點喜極而泣:“師父,師父您醒了!”
同時扭頭朝身後大喊:“醒了,去告訴他們,我師父醒了!”
段素靈的眉心緩緩皺起,說話都十分費力,嘔啞破碎:“……這,是哪?”
“姑娘……呢?”
張風回過頭,聽見她的問題,臉色煞然白下來。
沉默不敢言語。
任誰都看得出不對勁。
“……你,說話——”段素靈忍着身上劇痛,睜大眼,牙關幾乎咬出血來,“姑娘呢?”
右邊的錢慶涕淚橫流勸慰:“師父,師父您傷還沒好……”
“說!”一把揮開他扶上來的手。
“少東家……為了給您和其他受傷的武師療傷,帶着我們闖了鎮北侯府的族莊,後來,鎮北侯帶兵來了,我們的人都被抓住了,”錢慶抽噎着哭嚎,
“鎮北侯親自帶走了少東家,沒多久,就來人說……說少東家服毒了!”
段素靈瞬時怔住,而後猛地俯身劇烈咳喘起來,張風連忙上前察看她的傷勢,狠狠瞪了錢慶一眼。
“師父,師父您别急,侯府的醫師已經在救治少東家了!”
“那邊來人說了,等侯府的醫師診脈出結果,若您醒了,就來和您商讨醫案,剛剛已經去通報了,待會兒人就會過來的!”
段素靈眼中通紅,擡起眼:“姑娘服了什麼東西?!”
張風戰戰兢兢,急促呼吸幾下:“我,我也不知,是侯府的人來之前,少東家從您和她自己的香囊裡拿出來的……”
“是不是,紅色的小丸?”段素靈的聲音顫抖。
“是,是!”
“幾顆?”
“三……三顆。”
話音落下,榻上的人猛地掀開被褥,想要翻身下床,險些跌在地面上。
“師父!您還不能行走!”
“師父!”驚呼。
“帶我去——”段素靈目眦欲裂,唇角溢出點滴鮮血,“姑娘在哪?現在就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