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笑山憤憤不平:“做徒弟的本就該以師父為尊,他臨死還要拉我下水,難道就是弟子本分?我隻不過是沒救他而已,我錯了嗎?倘若你是我,你也隻能如此!”
有時候,一個人廢了,比活着還要難受。
若将人丢在此地,對方卻僥幸存活,豈不是給自己惹下麻煩。
嬴仲景也不想再和這人算賬,于是道:“你要去哪裡,我将你帶去,也算你贈我百裡傳送陣的交換。”
“祥雲觀!快送我回祥雲觀找我師父!”松笑山大喝道。
嬴仲景帶着松笑山趕到祥雲觀時,已是兩天之後的事。将人和一封手寫信留下,便匆匆離去.
比約定時間早出來幾月,嬴仲景一路往師門趕。他試了試百裡傳送陣,以他目前的修為,至多傳送三百裡。他抓了幾隻小蟲試驗,一次性能傳送四五人。
想起王氏兄弟,嬴仲景總覺得漏掉些什麼。鬼城之行雖驚險,卻無性命之憂,一切還多虧紅紅。
它修行千年卻保持着妖怪的樣子,整日抓抓兔子,戲弄樹上的鳥兒,從不曾有過一絲人的情感,日子過得十分肆意,叫他也有些羨慕。
中途他一度離家鄉很近,便叫紅紅先回去,自己則回了一趟家。
家鄉風景如舊,村口那棵老樹枝葉繁茂,樹下正有幾個小童玩鬧。
幾個童子見到他也不害怕,個個歪着腦袋,其中兩個膽子大的跑上來,一左一右圍住他道:“哥哥,你是誰呀?”
“你們不怕我是拐子?”嬴仲景蹲下身,兩手分别摟着一個小娃娃。
一個中年男人老遠看到嬴仲景,小跑過來道:“仲景?真是你啊,我剛才還不敢認。走,回家見你娘去。”
“李叔,我自己回去就行,這裡離不開您。”摸摸孩子們的腦袋,嬴仲景朝村子裡走去。
終于見到那座小院,嬴仲景推門而入,一個老婦人坐在院中,給母雞喂食,他喊道:“娘!”
嬴仲景寬大的手掌覆在老婦佝偻的背上,婦人身軀一顫,仰頭看向他。
嬴母不敢置信,抓着兒子手臂,久久才道:“長高不少。肩寬了,娘看着你都眼生了。”
嬴仲景坐在木凳上,笑道:“娘,家中其他人呢?”
“還是老樣子,你爹身子好些,就和子儒去山裡采藥,瑛兒去隔壁村看診。”
“姐姐獨自出去嗎?”嬴仲景皺眉。
“這個等瑛兒回來再同你講。我兒回來,家裡都沒備些什麼。”嬴母慈藹道。
嬴母說着就要起身去做飯,嬴仲景也站起來,笑道:“娘,我幫你打下手。”
晌午時分,家家戶戶都傳出飯香。
嬴仲景前腳将燒好的飯菜端上桌,嬴父二人後腳就一起回來了。猛然見屋裡矗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嬴父還吓了一跳。
直到走近些看到那張臉,才不可置信道:“仲景?長得真快啊。”
“哥!”嬴子儒今年十五歲,身體健壯,走過去将嬴仲景牢牢抱住,神色有些懊惱,“哥你怎麼長的這麼快,我還以為今年能和哥一樣高了。”
嬴仲景笑而不語,扶着嬴父坐下來,說起這幾年的見聞。
嬴瑛行色匆匆,跨門走進來,見到弟弟,也是一愣,随即溫和一笑,“我帶了些點心,正好有仲景愛吃的。”
飯後,嬴仲景像從前那般,先去劈柴,又幫父親整理藥材。嬴母就坐在院中,眼睛一刻也不曾從他身上離開。好似一眨眼,這個孩子就變成仙鶴飛走了。
直到深夜,一家人睡下,嬴仲景悄然從屋中出來,朝村子深處走去。
大橋村靠山吃山,村民吃喝不愁,不需要外出謀生。但後山也是妖獸最容易出沒的地方,妖獸靈智剛開,野性未除。
靈音宗最善布陣。若是能以大橋村為中心,布下一個法陣,一旦有妖獸用妖力傷人,此陣法恰好能抵擋一二。
到時候,他再教村民們一些簡單的口訣,留下符箓。未來方圓幾十裡地内,村民們便可暢行無阻。隻是想去更遠的地方,就不行了。
不覺間,嬴仲景已經走到山腳下,他一隻腳踏到岩石上,就感受到一股輕微的靈力波動。
結界?
竟有一層結界将大橋村包裹其中,這應當是某人将法器掩埋于地下形成的,會是誰?
是當年一起上靈音宗拜師的兩個玩伴,或者是……
靠那道微弱的氣息,嬴仲景無法判斷出法器具體位置。既然對方并沒有惡意,就随他去吧。
繼續向山上走,嬴仲景行至最高處,将八張泛着金光的符紙抛向各處。符紙各自貼在山石崖壁上,又漸漸隐沒。默念幾句,才從山崖離開。
翌日,嬴仲景教過小弟一些術法口訣。待其将口訣背熟,語氣鄭重道:“子儒,定要慎用。隻能用它救命,不能用它殺生。”
“哥,你放心吧。”嬴子儒聞言,把手握成拳頭,重重地捶向胸口。這是兄弟二人幼時常用的手勢。
嬴仲景唇角微微翹起,道:“子儒,這幾年你可曾見過外人來村子裡?”
“外人?”嬴子儒立馬搖頭,“哥你走後,就再也沒人來了。遊俠,鄉野醫師,官兵,都沒有。你師門的仙師算嗎?前年倒是又來過一次。”
此事沒有頭緒,嬴仲景暫且将其放在一邊,打算回宗門後問兩個玩伴。現在他想的是為周圍幾個村布陣的事。
嬴子儒一臉好奇地問:“哥,你再講講,你的師門大不大?你師父厲不厲害?生得什麼模樣?你有幾個師兄妹?”
昨日顧及父母在旁,嬴仲景隻講平日修行起居。今日小弟問起,他才吐露關于妖邪的見聞。
待說到姜泠月,嬴仲景隻是道;“師父容貌未改,年約二十三四。她是宗門中最厲害的人物,使得一手好劍。我現在還沒有師弟妹。”
正當兄弟二人說到興頭上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嬴子儒出門一看,村裡的男女老少都擠在院外看熱鬧。
一個身材肥碩的婦人走進來,一進門就問:“趙妹妹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