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笑了笑,撈起卷子站去書櫃旁寫作業。
窗簾遮住光,教室變得幽暗昏昧。季郁三心二意地看電影,時不時分出注意力觀察斜前方。男生胳膊交疊搭在桌上,側着腦袋枕在小臂,擠壓出一小團臉頰肉,似乎已經熟睡,呼吸清淺,身體随着呼吸平緩地起伏。
放學鈴響起,馮津關了電影,兩邊同學拉開窗簾,霞光照了進來。
大家匆匆奔向食堂覓食。
“你吃藥了嗎?”季郁起身,走到孟彷舟桌邊。
男生神情恹恹,“吃了。”
那次春遊之後,熊天可算是看出了點什麼,這會兒見季郁來關心孟彷舟,他在旁邊笑得一臉深意。
“你兩幹嘛?還不走?”龍竹茂在教室前邊喊人。
熊天趕忙撈起抽屜的校園卡。
“走了。”孟彷舟低聲說。
季郁“嗯”了一聲,去校門口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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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前,尚茹坐到季郁前邊,笑吟吟地說想有件事想找她幫忙。
季郁莞爾:“你說。”
原來是尚茹在校園歌手大賽複賽進了十強,決賽有個幫幫唱環節,她想找季郁當表演嘉賓。
季郁疑惑,“你怎麼會找我?”
尚茹解釋,“我看到你在網易雲上面發的cover,聽了下覺得你的聲線和我還挺搭。”
那次在藝術樓排練遇見,尚茹見季郁手機屏幕亮着的音樂軟件頁面,便提出了互關彼此的賬号。
“嗯......”季郁猶豫片刻,如實告知,“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在忙另一件事,沒法答應你了。”
“好吧,”尚茹十分遺憾,“那我再問問其他人。”
“你心裡有其他人選嗎?”季郁問。
尚茹:“合唱隊倒是挺多人,但是我喜歡你的聲音,清亮,柔和。”
既然如此,和她差不多風格的行不行呢?
季郁忽地想到了陸斐菁。
前幾天剛刷到她在空間嗷嗷哭,說自己止步二十強。
“我之前在二班的同學,叫陸斐菁,她唱歌也很好聽。”
尚茹忙問,“是不是也參加了今年十佳?!眼睛圓圓的,直劉海那個?”
季郁點頭,“對。”
“她唱得确實還可以。”尚茹對她有印象,複賽第十二名,差一點就進決賽了,有點可惜。她問季郁:“你有空能幫我聯系一下嗎?”
季郁:“就在隔壁,現在就去找她啊。”
陸斐菁坐在靠走廊的窗邊,聽見有人喊她名字,望出窗外。
“什麼事啊?”陸斐菁蹦蹦跳跳走到季郁面前。
季郁把尚茹拉到她眼前,“你們聊。”
尚茹說完幫幫唱的事,陸斐菁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她正因沒進決賽抱憾,現在從天而降一個上決賽舞台的機會,有什麼好猶豫的。
兩個女孩一拍即合,很快就約了晚上一塊商量合作表演的曲目。
季郁功成身退,回班級自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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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後的下一周周末,便是生競聯賽。
周六這天,天色沉悶。練習完一下午的季郁換好衣服離開音樂教室,走到藝術樓樓下,天空就掉落雨滴,地闆變成深色。
她從書包裡掏出雨傘,撐傘行走到圖書館大廳。
孟彷舟還沒過來,不知道他有沒有帶傘,是不是被雨困在了教室。
等了一會兒,季郁打算去教室看看。
剛踏出圖書館大廳的門,一擡眼,她的視線倏地定格在前方峻挺的身影。少年單肩背包,步履輕慢,不見半分躲雨的倉促慌張。短發很快變得潮濕,翹起的幾縷碎發就那麼耷拉下來,單薄的校服染上水漬,貼着闊挺的脊背。
季郁蹙起了眉頭,就這麼慢悠悠走在雨裡,也不怕淋雨感冒了?
她舉傘小跑過去,擡起手臂,将傘罩在男生的頭頂上。
感受到頭頂的陰影,孟彷舟垂眸,本該在圖書館與他彙合的季郁出現在眼前。傘面被風吹得晃了晃,少女的衣擺也翻湧不休,碎發亂拍在臉上。
季郁用指尖撩開遮擋視線的頭發,“淋雨也不怕感冒,明天就是聯賽,萬一晚上生病怎麼辦?”
“這雨不大。”孟彷舟接過傘柄,“我體質也沒那麼差。”
“剛生了一場病的人說這話毫無信服力,”季郁一本正經道:“而且你這兩周體育課翹了,跑步也不去跑,下午自習課和晚自習都泡在實驗樓複習,嚴重缺乏鍛煉啊,孟同學。”
孟彷舟知曉那是關心,輕輕笑了下,“明天過後,就去鍛煉。”
“這是什麼?”季郁虛空指着他的臉。
孟彷舟迷茫地摸着,“髒東西?”
季郁歪頭,仔細端詳,“看着像墨迹。”
“應該是黑筆不小心劃到的。”孟彷舟轉筆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或許是筆從指間飛走,碰過臉邊。
季郁從包裡取出一張濕巾,“擦掉吧。”
孟彷舟在臉上盲擦,胡亂磨搓一通,臉都搓紅了,墨水還在。季郁看不下去,仰着頭,抓住他的手腕定位到那點墨迹處,“這裡。”
又聞到了,那股淺淡的薰衣草香。
感官變得敏銳,手指觸碰到男生骨節,冰涼的觸感傳遞到神經,季郁僵了兩秒,挪開手。
擦完臉,兩人緩緩往校門口走。
“給你。”聲音從頭頂傳來。
孟彷舟手裡躺着一袋可吸果凍,季郁擰開蓋子吸了一口,馥郁橘子味在口腔彌漫,她愉悅地彎起唇角。
“淋雨還是不行,等會到路邊,我上車了你就撐這把傘回去,好不好?”
孟彷舟回:“好。”
到校門口,走到路邊那輛車邊,季郁手搭在後車門把手上,回頭和孟彷舟說了句:“我回家了,你明天加油。”
孟彷舟認真點了下頭,“嗯。”
車門關上,季郁随意靠坐在椅背,嘴裡吸着果凍。
一擡眼,心跳猝然一滞。
駕駛座上坐着的不是方潔,而是尤蓁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