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倒下。

林淮扭過頭，他斜後方是衣物頭發髒亂的方數則，與不同他此時狼狽的姿态，方數則眼神無比堅定——方數則搶在他的前面開了槍。

方數則放下了手，他急促地喘着氣，情緒看起來很低沉，他緩緩看向林淮，林淮心裡一梗，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那種熟悉的厭煩，但方數則眼神中什麼都沒有。

“愣什麼，快點爬起來，看嫌疑犯。”方數則對趙城罵道。

方數則一擊命中要害，嫌犯當場身亡。

按照程序處理這種情況，一系列操作下來，方數則全程黑着臉，趙城和黃家和瑟瑟發抖，林淮坐在車上，思緒卻不在這微妙僵硬的氣氛上。

為什麼……開槍這種事是從實際情況出發，方數則也沒做錯什麼，他沖過來然後開槍，他們誰開都無所謂的，他偏偏有種方數則和他在搶的怪異感覺。

一回到局裡，方數則毫不客氣地把陸隊拉了出來，指着趙城和黃家和說道，你把他倆給我退回去，扔哪都行，我不收了。

陸隊也提前大概知曉了情況，他沒有勸方數則，把垂頭喪氣的兩人拉到一邊，林淮無聲地看着這一切，這兩人，趙城性格沖動，黃家和其實内斂許多，方才黃家和也是出于擔心趙城才追上去，現在受過還是一起受過了。

陸隊還沒回來，盧韻音和龔佳倒是先趕來了，開口就是勸方數則去做心理輔導，方數則不耐煩地說：“做什麼做，我又不是沒開槍過。”他雖然在體力上比不過組内兩個男性組員，但準頭上，他是有認真練習過的。

那邊龔佳還在勸他，方數則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就要走，林淮卻發現他好像偷偷瞟了一眼自己，兩人視線對上後，方數則臉上一僵，推開兩位女性就要走，卻被回來的陸隊攔住，拉去談了話。

這事的結果就是，趙城被調到了其它地方去了，黃家和還留在他們這裡。

這天，組裡通宵整理完資料，方數則揉着眼睛，喝了口盧韻音買來的宵夜奶茶，張笑東和陳家和去洗水果了，房間隻剩他和林淮兩人，卻見林淮拿着奶茶發呆，嘴停留在吸管那裡，最近這段時間，林淮放空自己的頻率似乎很多。

“你在想什麼？”方數則終于忍不住問。

林淮回神，看向方數則，因為疲憊，此時他神态松懈，戴了個藍光眼鏡，看上去像是熬夜苦讀的大學生一般，其實方數則是有些書生氣在的，隻是平時總是一副“你說話有邏輯點我不想和傻子溝通”的态度，加上也是小領導的地位，讓人忽略了這些。

看着方數則好像又是一臉厭煩的樣子，雖然知道是加班疲憊，但和之前對自己不滿神态幾乎一樣，林淮難得生了些揶揄的興趣。

“我在想，你也就趕趕趙城了，你最想趕的你趕不走。”說完，林淮突然又驚覺方數則會不會當真，以為自己是在嘲諷他，但方數則的表情給了他答案。

“……”啧，方數則摸了摸自己額頭，他生氣不起來，甚至有點想笑，但他和林淮關系有熟到可以開這種玩笑麼。

他一直都清楚，正如陳深所說，他的确不讨厭林淮，隻是他也不想喜歡林淮。

他對林淮，先是因為林雅的事有偏見，而後是林淮對他的無視态度，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他将其認為成了傲慢，而他自己也不是個謙遜的人，刺猬對上刺猬，自然靠不到一塊，何況這人還要違背法律去複仇。

隻是方數則心裡一直都清楚，他知道林淮并不像他一直暗示自己的那樣，林淮的确傲慢并不無禮，比起瞧不起别人，他更像是清高而不關注其他事，如果覺得傷害了他人，也會去妥協，還明顯得可笑。

可方數則還是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這樣的人，何況還有那麼多破事，他故意讓自己心中偏見逐漸擴大，可随着接觸，最終那些刺還是軟了下來，人是感情的動物，而……陳深，他的感情又有多少呢。

方數則看不懂這個自己大學四年的好友，當初詐死重逢後，對方用他的嬉皮笑臉淡化了他的冷漠，可正常人都明白，如果真的把自己當好友，有什麼理由這麼久都不聯系自己，當初他自己說服了自己，也自己騙了自己，而他當初也告誡過陳深，再騙自己一次，朋友都沒得做，隻是至今，他仍舊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陳深……”方數則開口，聽到方數則提到這個名字，林淮微微睜大了眼，“你現在還想殺他麼？”

林淮沒來得及回答，張笑東他們拿着水果回來了，他們也沒法繼續這個話題，盧韻音歡快地又擰了外賣回來，還拉了另外兩個在加班的妹子，多了幾個女生，頓時室内一片歡聲笑語。

方數則叉了一塊水果，看着其它交談的人。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而接觸最終還是滋生了團體感。

連續幾天加班後，林淮調休了，這天補眠，還沒起床，卻接到了林瞿的電話。

林瞿很少給他打電話，仿佛知道林淮在有意回避他一樣，看着手機上顯示的号碼，林淮愣了下，還是接了電話。

“姐夫要來C市？還要來看我？”林淮有些驚訝，然而更讓他吃驚的事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