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兩人立馬分開了,不但道歉還請酒作為賠禮,然而直到兩人離開,餐廳裡的氣氛仍顯得十分沉滞。所有人都閉口不言剛剛發生的事情,甚至有一桌人剩了剛上好的飯菜就結賬離開。
深淵……
厭惡、忌諱以及恐懼,諾卡能察覺到餐廳裡的人對這個詞的态度。這個今天他才第一次聽到的詞彙明顯有着十分重大的意義,能讓他更好的了解這個世界不露出破綻,然而在場所有人的反應卻讓他知道這并非能輕易詢問的問題。
如果說有什麼辦法能區分自己人和其他人,莫過于這種心照不宣。
将最後一點酒飲盡,諾卡端着自己的餐盤放到了後廚的水槽之中,打開了流水清洗了起來。
後廚的主廚博斯先生正犯懶倚着後門吸煙。
這是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能供一人出入的門洞隻能勉強裝下他的身體,讓人不免擔心門框會被他撐爆。每次諾卡站在對方面前都感覺面對的是一座山,投下的陰影能塞下兩個他。
“抽嗎?”
諾卡訝異地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卷煙,在他印象裡對方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和他健談的妻子完全是兩個極端。這麼兩個月時間,兩人的交集也就隻有飯後在廚房的一點點時間,對方主動和自己談話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還是謝絕了對方的好意,畢竟他沒有這方面的嗜好。比起抽煙,他還是更好奇對方找自己的原因。
“也是,你們瑞爾族不抽這種。”博斯重新叼起一根煙,并不在意自己被拒絕。隻是今天運氣并沒站在這個高大男人一邊,他幾次試圖點火都沒點着,變得愈發煩躁起來,不自覺地開始用力。
看着被捏到微微變形的打火機,諾卡決定還是拯救這個可憐的小玩意,用清朗的音調念誦出咒語,讓一簇火苗懸停在他的指尖。
“多謝了。”點上煙後博斯冷靜了下來,隻是抽了一口便将煙夾在手上,任由風卷走燃起的青煙,“聽卡琳說,你失憶了。”
“啊,是。”
諾卡并不奇怪對方會知道自己的托詞,畢竟有一位作為接待員的妻子,就算再沉默寡言也能知道公會裡發生的事情。
“剛剛那兩個家夥說的……”
博斯的語氣充滿了遲疑、猶豫,就像是要打破某種禁忌而躊躇,讓諾卡不自覺地補完了他想說的話:“深淵?”
“是。”博斯神色複雜地看了諾卡一眼,随後猛吸了一口煙,語氣微妙地說到,“看來你确實失憶了。”
諾卡尴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們瑞爾族是怎麼講的來着?米拉托爾?雖然你多半是不記得了……”
諾卡确實也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自己身上的翻譯系統是依靠分析腦電波來理解意思的,更像是一種心靈感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仍然能夠運行,然而如果說話的人隻是單純的複述發音,翻譯系統也無法知曉意思。
不過博斯也并不是想要探讨種族間語言的差異化,他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緊張。
“……在這個鎮子上你最好不要說出這個詞。”
“好的。”雖然不理解原因,然而對方能特意提醒自己,諾卡也不打算辜負這份好意,“多謝您的提醒,博斯先生。”
“你不打算問為什麼嗎?”反倒是博斯不太适應他這樣順從的态度,語氣驚異。
“您會為難不是嗎?”
諾卡也确實不打算問,隻是一個詞語而已,隻要在這個世界生活足夠久總能知道原因的,完全不必去逼迫一個善良的人,對方能提醒自己就已經足夠了。
“你确實是個好小夥。”博斯又抽了一口手中的卷煙,“卡琳沒有看錯人。”
諾卡不确定自己是否應該再次道謝,一道高昂的聲音就傳進了廚房。
“博斯!你看看你今天抽了幾根了!”
“我……”
看着沖進廚房開始教訓丈夫的卡琳女士,諾卡決定還是直接離開比較好,将這處空間讓給這對夫妻,做一個好小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