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在外訓的六個人裡頭還有四個都是平衡木強項呢,你就說,吓不吓人吧?”
“我算明白為什麼王導覺得你就不該在這項上花時間了。論理論難度,是真的沒法跟她們拼死拼活。”羅煥修并不是不知道二組那幾人的狀況,但被簡秋甯這麼明白地點出來還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一刻。“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呀?我們華國隊平衡木不一直是強項嗎?為什麼突然就能變成這樣。——再怎麼說,你還是,這一項的奧運冠軍呢。”
“王導也不完全是那個意思。我的平衡木,一直都是走的和她們不一樣的路子,也算是有一些另外的優勢吧,所以之前偶爾能有意外的好成績,這點王導也清楚的。他隻是太緊張我,覺得不能沒有女教練貼身保護就練那麼難的動作,可是澄子傷口又感染,阮導這兩天還要跑醫院照顧她,實在太忙,所以隻能先擱下了。”
奧運冠軍四個字帶着和其它字句截然不同的震顫,簡秋甯敏銳地察覺到,卻又敏銳地瞬間壓下心頭泛起的苦澀,裝作絲毫沒有察覺,輕聲細語地繼續沿着對方關于平衡木的疑問聊下去,四平八穩——如果忽略她說着說着就諷刺地挑起的嘴角的話。
“至于為什麼會變?首先是有這個周期規則的原因,鼓勵混合連接嘛,是我們隊裡擅長的方面。可是去年一整年,兩場大賽,也沒見平衡木場地火熱成這樣。那肯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呗,否則,大家怎麼可能一股腦全想着什麼6.8、7.0。”
“你是說,你們新總教練,是他在……引導大家都賭平衡木嗎?他目光沒有那麼短淺的吧。他自己當年還是全能王呢。”也帶隊拿過兩次團體奧運冠軍,羅煥修歎了口氣,其實秋甯說的很有道理,但畢竟……那雖然是秋甯一切苦難十惡不赦的始作俑者,可也是他從很久以前就被耳提面命地崇拜和靠近的“偶像”。
現在偶像當然已經跌落神壇,不配再得到一點仰慕的目光。但還是會奢望,它起碼能保有最後一點基本的體面。
“我猜,在他心裡,團體大概已經是一個無所謂的東西了。反正現在也沒有羅馬尼亞隊了,隻要大體上湊出一個正常的陣容,正常地完賽,就可以拿到團體獎牌了,銅牌和銀牌又有什麼區别?再說了,正常人都知道,世錦賽我們今年的成績是走了大運了,女隊還是那個女隊,何況還有一個正在膨脹中的超級對手,不會有人拿五塊金牌這個标準要求女隊的。明年呢,隻要能有一塊單項金牌,他就能坐穩這個總教練的位置,要有兩塊,就是賺了。”
“……”
羅煥修深深地凝視着簡秋甯被初冬陽光映亮的臉龐,還有她眼底深深的心寒和諷刺,他本能地想反駁,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有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跳到舌尖,“知父莫若女”,他生硬地深呼吸了一下,說出來的卻變成了:“小師妹,我已經決定了,和你們那邊大部分的選擇不太一樣。我決定這個冬訓把自由操抓起來了,兩項帶一項,進可争團體機會,退可保那個國家單項名額。”
“好。不過,這是衛導……”簡秋甯轉過頭來,堅定地與他對視,可話音未落兩人就冷不防被從身後飛跑而來的一個身影撞了個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