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将手中之物平舉于眉前,崔慶提低頭看去,見是一封書信。
也不知信上寫了什麼内容,崔慶提抽出信箋看了一眼,神色瞬間變了。
“備車,快去備馬車,我要出府。”将信箋塞回了信封裡,崔慶提對眼前的護衛急聲吩咐。
護衛領命退下之後,崔慶提捏着書信轉身往外走,快行了幾步想起長女夙華還在原地,腳步一頓。
“爹爹?”崔夙華跟了兩步,神色間展露出對未知之事的濃濃的擔憂。
遇事再怎麼沉着冷靜,她到底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擔驚受怕這麼久,臉色早已蒼白得令人心疼。
收回目光,崔慶提歎了口氣:“時辰不早,你回屋歇着去吧,濟兒一事爹爹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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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中不平靜,盛京城長街上與東面宿衛房裡也不平靜。
“可知這信箋是誰送來的?”面色凝重的都衛使劉像捏着手中的信箋環顧左右。
“不知。”站在劉像面前的宿衛使搖了搖頭,“來人蒙了面,将信投到門口便跑了,屬下派了人去追,沒追上。”
“如此……”劉像沉吟道,“事到如今,重要的不是投信之人的身份,而是确定信中所指是真是假。”
将信箋塞回無字信封中,再将信封往炭火上一扔,他提着劍邊往門外走邊吩咐:“老周,你趕緊去找鄭副使,讓他将那馬屍先留着,别急着處置。”
被喚作老周的宿衛使一愣:“大人,您這是……”
“是我沒說明白還是你沒聽明白?你去找鄭副使,讓他别急着處理禦馬的屍體。”劉像提高了嗓音,“對了,你讓鄭副使在街頭等我片刻,稍後我會親自去與他說明原委。”
“是是是,屬下明白了。”老周點點頭,“屬下這就去。”
“老孟。”見老周領命出了宿衛房,劉像又對着身側一人招手,“請仵作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屬下遵命。”有了劉像先前的那番話,值房中的其他人也不多問什麼了,老孟應完聲就往外走,但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
“大人……”老孟面露難色,“咱們這兒又不是大理寺,這個時辰能請來的仵作恐怕不多啊,我老孟能保證請到的也隻有一個,至于别的……”
“那就先将那一位給請來。”
劉像扭頭沖着背後之人點了點:“大賈,你多請幾個獸醫過來,對了,順便再請個宰過馬的屠戶。”
“是。”
“小丁同黃老二去崔府馬廄跑一趟。其他人,繼續在此值守。”
“是!”
衆人齊齊應聲,原先将信箋遞給劉像的宿衛使湊到劉像面前問:“頭兒,你怎麼不讓小丁留下值守啊?其實我一人去崔府馬廄就行。”
“小丁心細,眼睛也利,輕功也不錯,你帶上他說不定有用。”
“頭兒是在嫌棄我心不細眼不利?”
“少在這廢話,快給我滾蛋!”
劉像一巴掌呼上黃老二的肩膀,黃老二吃痛之下将擺在臉上的抱怨神色一收,拉上站在一邊巴巴望着兩人的小丁很快就消失在宿衛房門口。
當劉像帶着一隊人馬再次回到客行街的街頭時,副使鄭強已經提前将圍在街頭不走的百姓驅散完了。
聽了劉像之言,鄭強十分不解:“那信裡就兩個字,還是不知來曆之人留的,大人真要聽那人的,要将這馬屍拿去驗看?大人可否想過,若信隻是某個好事者為了戲耍咱們而投,這豈不是平白浪費兄弟們的精力?再者,這馬又不是人,都死了好幾個時辰了,能看出個什麼?”
搖了搖頭,劉像也有些無奈:“若當真一無所獲,事後我自掏腰包請兄弟們喝酒就是。”
這個時辰的街頭已經沒有了原先的那一片狼藉,地面是被水沖洗過的,沒有了人血,也沒有了馬血,更沒有了淩亂的腳印子,地面幹淨得如同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街面上的行人雖已被宿衛使驅散,但知曉崔濟策馬入街之事的百姓卻不少,街頭發生的事情壓不住,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能傳遍整個都城。
接下來的這一段時日,朝堂之上怕是會争議不斷,熱鬧極了。
“那禦馬呢?”劉像轉了話題。
“若傳話之人再來得晚些屬下就要命人将那馬屍給埋了,好在還沒埋下去。得了大人的口令,屬下已命人将那馬屍用一木闆車拉去了城西那邊的義莊。大人。”
鄭強的态度有些猶豫:“真要驗馬屍啊?若到時驗不出什麼……”
從入客行街轉角處傳來的一聲馬嘶打斷了鄭強的話,兩人循聲看去,見一輛馬車停在了岔道口。
馬車剛一停下,一個人影便跳下車往這邊奔來。
許是心太急,那人落地時踉跄了一下,被趕車之人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劉像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遠處的馬車看了會兒,說:“是崔府的馬車。”
“崔府?”鄭強略感詫異,“崔府的人在這個時辰來這裡做什麼?”
劉像來不及回話,因為崔慶提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那馬呢?馬屍何在?”
崔慶提一開口,劉像和鄭強的眼皮都跳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