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奕汕抓耳撓腮地想了想,上前讨好地笑道:“既然公主實在不喜那麼多人跟着,減去一些人便是。”
說完,蔣奕汕便走到院門外對守着院子的王府護衛說了幾句話。最後,院門口隻留了兩個人,加上他與蔡學征,一共隻四人跟在陳媛蓁身側。
陳媛蓁心中雖還有些不快,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白了蔣奕汕一眼,然後起身往外走。
蔡學征跟了幾步,發現陳媛蓁是向着周荃珝住的院子去,忍不住開口提醒:“公主,周大人現下不在飛鹜院。”
陳媛蓁腳步一頓。
“正在霖鈴殿呢。”随後跟上來的蔣奕汕說。
“霖鈴殿?在那裡做什麼?”陳媛蓁有些茫然。
見蔡學征欲言又止,陳媛蓁轉頭望向蔣奕汕:“你說。”
平日裡蔣奕汕話不少,但眼下被問起居然也沒有答話。
“你們都不說是吧?”
将面前二人各自看了一眼,陳媛蓁忽然對青杏招了招手。
“青杏。”陳媛蓁吩咐,“你到霖鈴殿看看周大人在那裡忙什麼。”
青杏是個聽話的,當下便應了聲就要往外跑,蔡學征慌裡慌張地将青杏給攔住了。
“周按察他,他在與王爺談公事呢。”
這個說法放在平時或許還說得過去,但放在此時卻有些勉強,陳媛蓁顯然不信。
“談公事不是應該去平雲殿嗎,怎麼會去霖鈴殿?”她問。
蔡學征被問得一時說不出話,而一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蔣奕汕終于忍不住略帶嘲諷地“嗤”了一聲。
“談尋常公事自然是去平雲殿,至于周大人為何去的是霖鈴殿麼,自然是因為談的不是尋常的公事了。”
“蔣衍!”蔡學征沖蔣奕汕輕喝。
蔡學征隻有在急起來或者生氣的時候才會喊蔣奕汕的字,眼下看來是有些急了。
“怎麼,我說不得?我怎麼就說不得了?”蔣奕汕語意不明,“憑什麼我們要替周荃珝遮遮掩掩?”
見蔡學征伸手來拽自己,蔣奕汕一個閃身就避開了。
蔣奕汕說:“長公主有所不知,周按察壓根不是在與王爺商談公事,他純粹就是在霖鈴殿觀賞豔舞罷了。”
“豔舞?”陳媛蓁一臉懵懂地問說話的蔣奕汕,“什麼豔舞?”
“長公主不要聽他胡說,根本不是什麼豔舞,隻是尋常歌舞罷了。”
蔡學征将蔣奕汕往旁側推開一些,對陳媛蓁說道:“為表對客使的重視,王爺特意從外頭請了許多舞姬進府為其獻舞。”
“原來如此。”
陳媛蓁點點頭,轉身就要向着霖鈴殿奔去,奔了幾步卻被青杏死死拉住。
“主子便是要去也不能穿着眼下這身衣裳去啊!”青杏小聲喊。
“這身衣裳怎麼了?”陳媛蓁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男裝,滿不在乎地将青杏的手甩開,“這樣去觀舞,再合适不過了。”
一近霖鈴殿,陳媛蓁就聽見了樂聲,待離得近了還聽見了談話與說笑聲,那聲音裡不僅有陳弘滔和周荃珝的,也有旁人的。
陳媛蓁心中略一猶豫,守在殿門外的護衛已經通禀出聲。護衛的聲音一響起,陳媛蓁便不好再遲疑,挺直了腰,在青杏的陪同下大步走進殿内。
殿中一共五人,除卻周荃珝和陳弘滔,還有三位作文士打扮的人,看不出是個什麼身份。
三人年紀都在三十上下,本在一邊觀舞一邊小聲議論着什麼,見陳媛蓁了進殿都起了身同她見禮。
殿内的樂舞沒有因為陳媛蓁的到來而停頓。
陳媛蓁從三位文士的矮幾前經過,徑直走到了主位一側,伸手奪過了陳弘滔手中的酒盞。
“十三哥偏心,府中既有樂舞可賞,怎的不讓人知會我一聲。”陳媛蓁将酒盞重重頓在案幾上。
說話時,陳媛蓁的語氣很是輕快,恍若尋常玩笑,但眼裡卻毫無笑意。
她明顯很不高興。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去,回頭我再跟你說。”陳弘滔站起身對陳媛蓁小聲說。
“我想的是什麼樣子,十三哥怎麼會知道?”
陳媛蓁不滿地瞪了陳弘滔一眼,就站在原地,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她的目光落在殿内露着肩起舞的舞姬身上,不緊不慢地說道:“不就是一支舞嗎,你們看得,我也看得。”
見陳媛蓁态度堅決,陳弘滔也沒繼續勸人離開,手一擡,喚來随侍多添了一份席位。席位就安排在自己旁側。
席位添置好之後,陳弘滔溫聲問道:“這下可滿意了?”
陳媛蓁輕“哼”一聲,闆着臉沒有作答。
一言不發地端坐下來,陳媛蓁的目光時而落在舞姬身上,時而落在周荃珝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樂停,舞畢,幾位舞姬并未退下,而是沖着殿内端坐着的幾人去了。
舞姬一共有五人,都穿着天水碧的露肩裙衫,裙衫料子很滑,行走間浮動起來就像一彎緩緩流淌的清泉。
許是事前得過吩咐,其中三個碧衫舞姬在舞畢之後分别坐到了三位文士身側為其斟酒,剩餘兩個則一左一右坐在了周荃珝身側。
細眉薄唇的碧衫舞姬為周荃珝斟了一杯酒,另一位碧衫舞姬則端着那酒盞送到周荃珝唇邊。
“大人不遠千裡而來,奴婢敬大人一杯。”
端着酒盞的舞姬眼角下長了一顆淚痣,擡眼望向周荃珝時眼眸微微閃動,含羞帶怯,說出的話像極了誘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