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能猜到繡荷包的人是誰,對麼?自己一針一線秀出來的,定然不會認不出來。隻要她對蕭雨青有情,就不會眼睜睜看着蕭雨青去死。”
“她一定會幫你的。”
在收拾行囊的間隙,弱月說完了這些話。弱月将荷包交到章糾白手裡,沖章糾白笑了笑。
“今後若你見到蕭雨青,别在他面前提起我的名字,他已經同我道過别了。”弱月說,“我這麼做,不為别的,就算是為自己在蔚州這些年做個了結吧。”
應下之後,從秋月館走到蕭宅這段路程裡,章糾白想了不少事情。
她想,蕭雨青似乎真的無所謂生死,他隻是不想讓蕭風紅的任務失敗。
若蕭風紅任務失敗,那蕭風紅隻有死路一條。
正因如此,蕭雨青才會舍去蕭家甚至舍命保她。
少有人知道她和段徊潛入蕭宅的真實目的。蕭雨青猜出來卻又将兩人放走,蕭風紅不知内情便罷,王家的手下卻不是好糊弄的。
與其等王家人發現端倪問罪于蕭風紅,蕭雨青更願意主動給王家人寫信說明原委,将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
蕭雨青出賣她,是為了保全蕭風紅。
怕蕭風紅擔心,蕭雨青便對蕭風紅撒謊說貴人邀他外出同遊,需要離開一陣。
蕭風紅信王家人,也信蕭雨青,對此不疑有他。這才有了她先前聽到的那番回答。
可是,這畢竟都是假的。
真相往往容易令人懷疑與抗拒,假話往往最得人心。
“蕭風紅,蕭雨青如今生死未蔔,沒人能跟你搶蕭家家主之位了,你可滿意?”
章糾白冷冷道。
“你知道在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是什麼模樣麼?”
“他被打得滿身是血,眼睛腫得睜不開,就連說話都說不清楚,與原來那個富貴閑人大少爺判若兩人。”
“即便是這樣,他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都還在向我打聽你的現狀。”
“他問我可有人對你不利,可有人降罪于你。”
“蕭風紅,蕭雨青肯為你舍卻蕭家的一切,他不惜為了你去死。你呢?你配得上他付出的這一切麼?”
“我言盡于此,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你若心有忌憚,你若對他無意,那你隻管繼續待在這裡風風光光地做你的蕭家家主。我走了。”
說着,章糾白轉過身,毫不遲疑地往窗邊走。
“等等。”
蕭風紅開口喊住了她。
停住腳,章糾白沒回頭:“你想說什麼?”
“我憑什麼信你能救他。”蕭風紅的聲音響在後側。
“我救不了他。”章糾白無奈道。
“什麼?那你……”
“能救他的是你。”章糾白截斷蕭風紅的話,“能救蕭雨青的隻有你,蕭風紅。”
“我?”
“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麼,隻有你們背後的那個人死了蕭雨青才能活下來,你才能活下來。”
觸碰荷包的手顫了一顫,蕭風紅眼中現出驚駭之色。
章糾白沒有給蕭風紅繼續猶豫的時間:“你多遲疑一刻,蕭雨青的身上就會多一道血痕,你想想,一個人的身上最多能留下多少道血痕。”
“賭一把吧,蕭家主。以性命為賭注,賭我們會赢,賭我們能活。”
“蕭雨青願意為了你去死,你也得讓他看看你的誠意不是。”
“我不管你姓蕭還是姓王,我隻問你,敢不敢為了蕭雨青為了你二人的活路賭一把。”
章糾白轉過頭定定望向蕭風紅,她的眼神晶亮,在暗夜裡仿佛是一道光。
仿佛是被眼前的光亮迷惑了,蕭風紅聽到自己的聲音幽幽響在夜色裡:“……賭一把。”
“赢了一起生。”
“輸了,一起死。”
帶上該帶的東西,蕭風紅領着章糾白一路往外走,才走出風紅院,就看到一個又一個蕭宅的護院自暗處跑到明處。
二十餘人皆手持利器,明知蕭風紅是蕭宅的家主卻還是毫不遲疑的将兩人團團圍住。除此之外,四周的院牆上甚至還伏有十餘位已經搭弓拉箭的弓箭手。
隻要一聲令下,那些羽箭便會如雨一般密密地落下。
“這麼晚了,家主這是要到哪兒去呢?”
蕭宅的老管事從護院背後走出來,渾濁的老眼在所提燈籠的映照下發着寒光。他的目光從蕭風紅身上移至章糾白身上,嘴角邊咧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這不是被雨青少爺趕出了蕭宅的章護院嗎?怎麼,章護院怨恨難消,故而夜闖蕭宅擄走我們蕭家家主?”
“少在這裡裝模作樣。”
擡手往腰間一抹,九節鞭在手。章糾白攥着鞭頭冷聲道:“看到了吧,哪怕你自小就在為王家賣命,可王家的人始終未相信過你。”
看到了。其實蕭風紅一直都看得到,隻不過之前選擇了忍耐和退讓。事已至此,還能無法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嗎?
蕭風紅提起手中的劍:“要麼死在這兒,要麼活着離開這兒。”
“那你們注定是要死在這裡了。”
老管事說罷,往後退了一步,大喝:“殺了她們!”
命令一出,一波箭雨便向着蕭風紅和章糾白落了下來,緊接着,二十餘護院齊齊拔刀向着中間兩人揮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