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攤攤手,“就是聊天散步罷了。”
“聊什麼?”祈珺不甘心地追問,“是不是向你打聽什麼人之類的?”
“啊,沒有。”阿璃疑惑地看着他,“無非是她在宮中無聊,找個人說說話罷了。唔,她還跟我說了她的家鄉益州。”
“就這樣啊?”祈珺滿臉的失望,看着章甯無動于衷的臉,覺得好生無趣。
“哎,無聊無聊。我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們。”祈珺起身,招呼着朝辭離開練武場。
剩下阿璃和章甯兩人相對而坐。阿璃正欲起身離開,卻被章甯叫住。
“那個,有件事要讓你知道。”章甯頓了頓,“侯爺與我商量,說你現在在親衛軍,不太方便叫原來的名字琉璃。所以要給你改名,你可願意?”原本陸侯的意思是直接告知阿璃,可話到了嘴邊,章甯卻不由自主想問問她的意願。
阿璃無所謂地點點頭,“可以。改成什麼?”
“秋遲知道這件事,她想讓你姓鐘,叫鐘璃。以後若有人問,就說你是她遠方的堂妹。”章甯看着她,“我還是叫你阿璃,可好?”
“鐘璃,鐘璃,”阿璃喃喃念着新名字,十分高興,“好呀,你告訴秋遲,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章甯輕輕吐了口氣,眼見天色不早了,便與阿璃分别,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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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阿璃意外的是,小漣和香雪都在自己房裡,對着桌子上的東西竊竊私語。
“你倆幹嘛?”阿璃疑惑地看着她倆,走過去才發現桌子上放着好些可口的點心。她更加意外,“怎麼,今日膳房發善心了嗎,做了這許多糕點?”
香雪快人快語,“這是五皇子賞賜的。雖然我們都有,但你的是最多的。”她神神秘秘低聲問道,“剛才五皇子跟你說什麼啦?”
阿璃随意拈起一塊山楂核棗糕吃起來,邊吃邊答,“也沒什麼,他說我劍舞好看,讓我好好練練,以後越國公主來了,舞給她看。讓她見見咱們姜國的風采。”
香雪還要再問,小漣笑嘻嘻挽着她:“那姐姐趕緊教教我們兩個愚笨的妹妹,好讓咱們也能露露臉,多得點賞賜。”
阿璃哈哈大笑,“你倆瘦了點,就怕舞不出那種氣勢。”她拿起兩片桃仁糕塞到她們口中,“多吃點才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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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的章甯,卻沒什麼好胃口。他滿腦都是方才與阿璃比武的場景。那般近的距離,他甚至還看清了阿璃撲閃着纖長的睫毛,汗珠劃過紅潤的臉龐,順着白皙的脖子往下落,如丹朱般鮮豔的紅唇微啟,因舞劍而輕輕喘息。
他的心也跟着那喘息聲而跳。哪怕後來在觀賞席上,三人聊天,心也仍然靜不下來,直至此刻仍不罷休。
除了戰場殺敵,章甯并不喜歡與人近距離的接觸,尤其是女子。他本就容易對人有戒心,哪怕是身邊伺候的宮女丫鬟,也不能近身。能容忍祈珺偶爾的打鬧已經算是不錯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不排斥阿璃的接觸,更沒想到自己會在比武之時還認真觀察她。阿璃可是個細作。
章甯心緒不甯,腦中亂糟糟,一會兒一個念頭。難怪兵法上有美人計這一計,原先自己還不信這個計謀有用,如今看來古人說得并不無道理。若是阿璃是對付他的細作,用這一計對付他,自己能不能自持住。
他在心裡歎息一聲,自己的定力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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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人心智的罪魁禍首并不自知,她真的教起了香雪和小漣習舞。原本有武功在身的兩人,習舞比想象中簡單。隻是舞姿講究的是柔軟曼妙,武功拳法要力道,這一柔一剛的轉變才是最需要練的。
小漣對習舞并無半點興趣,平時訓練已經很累了。但要盯着香雪,她隻好提起精神勉強撐着。
香雪倒是興緻勃勃,努力程度并不亞于平日親衛軍的訓練。
至于阿璃,純粹是為了加深别人對她舞姿出衆的印象,以免将來無意中顯露了真實武功,能稍稍遮掩過去,不那麼令人懷疑。
日子就這般一日一日地流逝,充實但重複。
等到香雪終于能完整跳一支舞,上京城下了冬日的第一場雪。
小漣和香雪在上京長大,已經習慣下雪。但對于阿璃來說,記憶中仿佛未曾見過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
她顧不得雪花飛進頸間或手腕的沁骨,隻興奮地在雪地玩耍嬉戲,哪怕其他兩人都不陪着也無妨。阿璃玩心甚重,悄悄捧了雪球趁她們不注意,撒她們一身的雪。末了,還是小漣看不下去,怕她着涼,強制拉她回來才作罷。
可一看不住,阿璃又跑進雪地裡胡鬧。
“姐姐,你好像現在比之前快樂多了。從前你哪有這般沒心沒肺地鬧。”小漣低聲地說。
阿璃吐了吐舌頭,“人生得意須盡歡。”她斜睨小漣,“你也沒以前那般小心翼翼了,是不是沒有吳大娘管着你?”
小漣不說話,朝她嘻嘻一笑,也跟着玩起雪來。
誰也沒注意到,遠處的角落裡,章甯悄悄看着雪地裡的身影,再不敢上前一步。自從那日之後,他有意無意躲着阿璃。旁人隻道世子本就冷面冷心,而五皇子大婚在即,肩負護衛之責的他壓力也大,嚴峻些總是好的。沒人知道他那不易察覺的反常。
除了阿璃。她本就聰明,章甯又是每日接觸之人,有什麼變化對她而言太明顯了。原本私下無人時,章甯還能輕輕笑一笑,可如今那張臉愈發緊繃了。
難道真是中了人面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