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秦淩羽什麼時候見過這陣勢,雖然也握着一把能防身的武器,但到了實戰時,這雙向來握筆不握刀的手還是不争氣地抖了三抖。
在系統的催促下,她勉強往旁邊一閃,舉起錦枕擋下了第一擊。
趁着兇手拔刀再刺的空檔,她棄了枕頭,仗着手上有點力氣,将紗帳扯落,囫囵個地抛在男人頭上。
僥幸逃脫後,沈鶴劈手奪過她的短刀,雙足分别在桌上和牆上一點,騰出那隻不握刀的手來,直奔剛從帳子中掙脫出來的男人。
秦淩羽張了張嘴,對系統忐忑道:
【沈鶴不能直接殺了他吧?】
【放心,隻有留此人活口,才能逼問出事實真相。】
淩厲掌風襲來。
男人蒙着面,看不清個中情緒,但毫不戀戰,向後一仰,堪堪躲過沈鶴的招式後,一個空翻撞出了窗戶,落入黑沉沉的水中。
聽見落水聲後,沈鶴及時收勢,攔下了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秦淩羽,道:“不用追了。”
他擡起手,提着一片黑色的布料。
布料一腳,用絲線粗粗地繡着一叢将開未開的蘭草。
……
經過一番打鬥,秦淩羽房中已是一片狼藉。
男人逃跑時踢翻了書案上的硯台,翻了一案的墨,濺得到處都是。
這回她學聰明了,将打好方格的圖收在櫃子裡,因此沒有再受到波及。
沈鶴用兩指夾起布料,撚了片刻,道:“這是镖師平時穿着的衣料。”
看見那莖蘭草時,秦淩羽眼皮子跳了跳,道:“大人,您怎麼知道兇手會來?”
“你向我借刀時,我便猜到了一二。你必定會按捺不住,去尋那位杜姑娘了解舊事,故而經過昨日之事後,也并未讓瞿青與你同住。”沈鶴将布料抛給她,“我記得,杜姑娘名諱中有一蘭字。她和你說什麼了?”
猜測的内容竟是八九不離十。
她答道:“還是堅稱自己是真兇,沒有提到旁人。不過,我去的時候,下面無人看守,卻散發着一股松香燃燒後的味道,柴房前還有一滴松油。另外,我認為兇手應當兒時與她分離過一段時日,後來才得以相逢相識。”
【宿主,您看這繡上去的蘭草,像不像一個“竹”字?】
秦淩羽忙展開有些揉皺的布料——肉眼主動剔除掉多餘的草葉後,剩下來的,是有點像一個略顯粗陋的“竹”字。
***
拿住了兇手的把柄,卻不讓拿人,這不像沈鶴的行事作風。
剝完一個蓮蓬後,秦淩羽倚在甲闆一側,對身邊的瞿青道:“你與常府的下人們住了一段時日,也和镖師們多有接觸,對林竹可有什麼印象?”
瞿青瞥了眼站在甲闆另一側、背對着他們的镖師,壓低了聲線,道:“大人,當着疑犯的面議論他,怕是不妥。我們行走在外,不能拿出錦衣衛的身份辦事。萬一他還想加害您,這……”
“别說這些有的沒的,你不用憂心我的安危,隻管将知道的告訴我。”
瞿青看着她伸過手——手心裡是剝好的蓮子,有些猶豫地拿起一顆,送入口中嚼了,邊吃邊說:“林竹這個人,不是很愛說話。镖師們算是四海為家,但少數人入镖局前,是滄州人,林竹是為數不多的幾個。”
和杜若蘭一樣,都是滄州人氏。
“多少歲?”
瞿青答:“剛及冠不久。”
與杜若蘭相差三歲。
她看瞿青吃完了,索性分了一半給他:“繼續吃,不要停。”
單看林竹的背影,确實是瘦瘦高高的,與那些個膀大腰圓的不同。
“這幾天,他有沒有半夜出去過?”她低頭拍了拍手,裝作正在撣灰的模樣,避開了林竹的目光。
“屬下不是很清楚。”
“蓮子好吃嗎?”她忽然發問。
瞿青本就覺得大人剝蓮子給他吃已是天下奇事了,如今一頭霧水,小心翼翼道:“很不錯。”
秦淩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既如此,勞煩你去洗衣的地方看看,幫我找一件缺了衣角的衣服。找到了,即刻來房中禀我;若沒找到,也來知會一聲。還有,是你說行走在外,不再明面上拿錦衣衛的身份辦事的,不用再自稱屬下了。”
……
派瞿青去查看镖師們的衣物後,秦淩羽轉去了沈鶴房中。
關好房門後,又看見了沈鶴養的那隻信鴿。
不知是從哪裡飛回來的,飛了多久,依然是一副精神充沛的樣子。
歪着腦袋,等待回信。
她感歎了一句:“不愧是鐵人養的鴿子,也得二十四小時随時待命啊!”
然而,沈鶴并沒有同她計較,隻是看着面前的信,陷入了沉思。
“我已經請瞿校尉去洗衣房找那件衣服了,應當不難找的。等捉拿了真兇,就可以為杜姑娘沉冤昭雪。”秦淩羽見沈鶴臉色不大好,便再問了一句:“大人?您還在聽嗎?”
沈鶴突然将那封信朝桌上重重一拍,驚得鴿子撲扇了兩下翅膀,打翻了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