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的亡夫生前是制圖師,他的遺物中有一本圖集,詳細标注了臨川的大小水路,這條小河應當也有所記述。南地水系發達,臨川城更是彙集了衆多河流,隻要有圖集,就能知曉這條河的源頭和彙入點,并大緻推斷出這夥人的來頭。
瞿青掩上門,堪堪将銅鎖挂了回去,接着在院中搜尋起來。
既然來的不是蠡賊,就很可能是淮南王派來的人。
張易行商多年,滑如泥鳅,他料到自己将有一死,逃亡之餘,肯定留了後手,或者曾握住了淮南王的把柄,以此作為要挾。
連搜兩間廂房後,瞿青發現原先裝畫的瓷瓶都空了。不僅如此,地上到處都是生熟宣紙。或許因為匆忙,或許因為燈火昏暗,這些不速之客不慎打翻了案上的端硯,墨水和顔料潑濺,留下了半枚鞋印。
他們在找一幅畫,或者說,淮南王在找一幅畫。
而墨風堂最出名的畫是哪一幅?是魏沅的《山居圖》。
瞿青凝着那半枚鞋印,隐隐覺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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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院,沉璧樓
“青蓮…”玉泠念着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搖了搖頭,“公子,奴們自小沒入這煙花之地,現在的名字都不是身契上的本名,而是後來由媽媽取的。公子要找的這位姑娘,或許曾經叫青蓮。”
秋娘道:“我在沉璧樓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聽說有人叫這名兒的。”
“我們聽說,樓裡有位紅蓮姑娘,名字和青蓮相仿。她與小王爺交好,确有此事嗎?”秦淩羽問道。
滄州吳家,三十幾條人命,或系于此女一身。若能證實妓子紅蓮就是婢女青蓮,不僅能結了這樁驚天動地的命案,也能通過她與蕭明儀的關系,順藤摸瓜,逼近真相。
玉泠眸光微動,“是。她身世極苦,幼時被迫姊妹分離,流落到此處。這些年,媽媽待她不好,唯一真心待她的,倒隻有那位小王爺了。”
秋娘嗤了聲:“我早說過,紅蓮經常被帶出去遊山玩水,幾個月都不回來。小王爺如此待她,還算不得好嗎?”
“他若以真心待她,”沈鶴正在端詳牆上的畫,聞言側目,“為何還要将她留在動辄打罵她的鸨母身邊,而不是接她回王府呢?”
秋娘啞然,手上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玉泠半握住她的手,淺淺一笑,爾後對他道:“奴見姑娘看了許久畫,可是有喜歡的?”
秦淩羽朝沈鶴處望去。
玉泠的房間布置得十分别緻,說是好人家小姐的閨房也使得。屏風邊是一張琴,檀木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牆上懸着幾幅花鳥圖。
“這些都是公子贈予奴的古畫,不是什麼出名的作品。姑娘若不嫌棄,可以挑喜歡的拿去。”
沈鶴站在一幅畫着芙蓉花的畫前,“豈能讓姑娘割愛。張公子給了姑娘這些畫,是否交代過什麼呢?”
“并無。隻是公子說,一定要将它們挂起來,日日看着,便能日日想着他了…”
玉泠還沒來得及說完,就有人敲門,“玉泠姐姐,你在嗎?媽媽讓我給你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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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香端藥進屋,發現玉泠用綢子在脖頸處绾了朵花,眸中閃過驚豔,“姐姐,這是什麼時興花樣?”
全臨川的妓子,都好效仿這位花魁的裝扮,可惜到頭來,大多數都是東施效颦,扮上了也不像,還不如做自己來得自然。
蕙香還沒有正式挂牌接客,心裡很是羨慕玉泠。一想到鸨母對她說的好事,又多了幾分羨慕。
玉泠接過藥碗,裡面盛的是安神藥,“閑來無事,自己胡亂琢磨的。勞你給我送藥,你喜歡的話,我這兒還有些絲綢,也給你紮一個?”
蕙香回過神來,擺手道:“不敢打擾姐姐。媽媽讓我看着姐姐将藥喝完,末了還有一事。”她俏臉泛紅,“小王爺願出二十金,見姐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