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梅妃坐立不安,隻覺沒什麼話題好聊,心中巴不得母親趕緊離開。
尚書夫人可不知梅妃心中所想,她輕輕拍着梅妃的手,語氣愛憐道:“梅兒,我怎麼感覺你有心事呢?孩子,母親在這裡,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母親說,别自己一個人擔着,啊?”
梅妃聽得心裡發緊,險些落下淚來。
她的臉毀了,她再不能給尚書府帶來榮耀,他們還會待她如親生女兒嗎?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尚書夫人。
母親雖然一直對她很好,但她若知道自己的臉留了疤,還會這麼溫柔地跟她說話嗎?還會這麼疼她嗎?還會……她不敢賭!
梅妃想明白這一切,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笑着回應:“母親放心,孩兒一切安好。”
尚書夫人見她不肯說,也不好再多逼問。
母女倆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半日,眼見天色漸暗,尚書夫人這才放下禮物,戀戀不舍地告辭離開。
出了綴霞宮,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對身邊的婢女感歎了一句:“許久不見,我總覺得,梅兒好似一夜之間長大了,與我這母親疏遠了。走吧!”
房頂,夏帝目送尚書夫人走遠,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胳膊,心中疑惑:既是她寫信要自己的母親來,怎滴見了面二人又無話可說了?
若說是發現了朕,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夏帝眸中情緒翻湧:想不到,梅妃竟然隐忍至此。一直以來,朕都未曾真正察覺到她的真性情,平日裡對她是不是過于嚴苛薄情了些?若不是今日以這樣的方式暗中觀察,也就不會看到這樣一幕,不會看到她面對困境時的那份堅強與隐忍。
看來,是朕多疑了!
夏帝眼看今日一無所獲,正待離開,卻聽得自内殿傳出一道刻薄粗粝的女音:“喲,瞧瞧這尚書夫人,好大的排面呀!那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哼,你老娘我可學不來。你看看你,人家來了,你也不好好跟人家聊聊,就這麼急着攆走人家。你說說你,可曾想過後果?你就不後悔嗎?”
夏帝詫異看去:
一位陌生老婦出現在殿内,她身着粗麻布衣,頭發淩亂地挽在腦後。此時,滄桑的老臉透着揶揄,目光緊緊地盯着梅妃看。
這村婦誰啊?從哪冒出來的?
不等夏帝繼續揣測,便聽梅妃嬌聲道:“娘親,你胡說什麼呢?您才是女兒的親娘呀!這段時間以來,都是您在我身邊照顧我、呵護我,給予我無盡的關愛。在我心中,您才是這世上最親的人,無人可以替代!”
母親?親娘?
夏帝心頭大震。
什麼鬼?
梅妃瘋了??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隻能按耐住性子繼續偷聽。
那老婦一屁股坐到椅上,翹起二郎腿,接過翠屏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口,舒服地呻吟一聲:“還是宮裡舒服啊!這等享受,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說罷,她又斜了梅妃一眼,得意道:“你攆走那嬌滴滴的尚書夫人是對的,她除了投了個好胎,其他哪樣比得上你老娘我?哼,那女人看着就矯情,哪有我這般實在。”
梅妃連忙應道:“是是是。尚書夫人畢竟隻是我養母,沒有血緣,即便對我客氣,疼愛,也并非出自真心。我心裡清楚得很,我若不能給她們帶來榮耀,那便是廢子了。而娘親您卻不同,我們身體上可是流着相同的血液,唯有你,才是真心盼我好的,出了事,也不會不管女兒的,您說是不是?”
老太太眸光微閃,頓了頓才道:“那,那是當然啦,你畢竟是我女兒嘛。” 心裡卻嘀咕:這死丫頭,到底出了什麼事,也不在信裡說清楚。該不會是什麼殺頭的大罪,這是拉我來墊背了?
梅妃幽幽地看着她,眸中滿是無奈:“娘親,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說罷,她當即揭開了臉上的面紗。
老太一看,頓時雙眸大睜,大聲嚷嚷道:“我滴個老天乖乖,你這是怎麼弄的,怎麼成了這個鬼樣子?我天,你頂着這張臉伺候陛下,他也能忍?”
屋頂的陛下:……
實話實說,他一秒都忍不了。
梅妃洩氣地坐到一旁,滿臉不悅道:“娘,本宮都這樣了,您就别再說風涼話了。我臉這樣,陛下當然嫌棄,他日若失了寵,榮華富貴也将一去不複返,所以,娘親你得幫我。”
老太一聽,不由皺眉:“你不找禦醫,你找我?你老娘我隻會接生,可不會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