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能如何,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他給不了答案。
這些年來,因為遇到了彩霞和阿桃,婉蘭有了新的寄托,一個可以把她從生前記憶中剝離的新的寄托,是另一種母愛與相思的寄托,像現在,阿桃清甜的聲音已經逐漸将她的内心撫平。
周邊的場景驟變,竹林消失,自建房拔地而起,幾人原來是位于Z大對面的城中村裡。
“阿桃乖。”婉蘭撫了撫阿桃的頭,轉眼對着宋竹幾人說道:“我不想這個男人再出現在這裡。”
宋竹明白了,這裡是婉蘭和彩霞這兩個失去孩子的母親陪伴阿桃的地方。
彩霞走到宋竹身邊:“孩子,你是知道我們為什麼留在世上的。我們因為執念無□□回,在幾十年甚至幾百上千年的歲月裡執着于生前的記憶,我們也想尋找自己孩子的轉世,為此锲而不舍,可那又能怎樣,我們終究隻是在這個幽暗不見天光的世界裡堅守這種陰暗而已,但是我和婉蘭幸運的是,遇到了阿桃。”
“阿桃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們三個各取所需,這十年來過得還算不錯,那些多年的執守,終于找到了新的依托,現在,我們隻想和她平靜地在這個幽暗世界裡生活。”她繼續說道。
宋竹愕然:“你們不想……重新輪回嗎?”
“我們魂魄不全,本就無□□回了,而這樣的生活,反倒有個定數,我們不會再分開。”
“我……我可以幫你們尋找……”宋竹話沒說完。
“那你幫幫阿桃吧,她的魂被清淨山收走了。”婉蘭說。
阿桃卻說:“可我不想離開你們,我已經失去了爸爸媽媽,失去了生命,我不想再失去你們。要是我輪回,我會忘記你們的,要輪回,就得一起輪回。”
“誰也不記得誰,那就誰都沒有虧欠。”
包括宋竹在内,四個人沉默。阿桃天真的面孔說出刺痛他們内心的話,剛才羅鶴的身軀消失之際,他們或多或少都看到了自己前塵的痕迹,雖然虛幻,但又真實的痕迹。
世界上最大的虧欠便是,我還記得你,你卻已經忘了我,我将記憶刻入骨髓,你卻用新的生命填滿沒有我的一切。
婉蘭抱住阿桃。
彩霞則說:“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少幾個魂的投胎有什麼關系,世界上有那麼多魂,你又能解救幾個?孩子,你将你的術用在該用的地方,每個人有他本身的天命。”
宋竹指着任放低語:“我可以讓他不再出現在這裡,但你們……”
要不是他們有朱砂符,豈不是已經被婉蘭撕碎了?
“等你的術法恢複了,你來給我們加一道封印,這樣我們就不會再傷到其他人,怎麼樣?”彩霞提議。
宋竹看了看陳朔等人,點頭答應。
那個叫阿桃的小女孩笑着朝宋竹道謝。
宋竹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多年以來,她本就沒管過多少世間的閑事,正如彩霞所言,她管不過來,她既不是職責捉鬼的天師,也不是職責渡鬼的法師,她也隻是一個人而已。
“小妹妹,你的魂是怎麼回事,清淨山為什麼收你的魂?”宋竹對于這一點還是耿耿于懷。
阿桃搖搖頭:“我不知道。”
婉蘭則說:“十年前,據說是苗疆的天星山出過一個亂子,清淨山為此曾出動來鎮壓世間的遊魂。”
十年前,宋竹還記得,在端午節的時候柄叔被奪舍,一個勁兒地朝天星山磕頭。但她并沒聽外婆說起過所謂的天星山大亂的事情,也從不知那時的清淨山也參與了其中。
“阿桃也是苗族人?”
“我不是。”她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會我們苗族古歌,就是你剛剛唱的那首。”宋竹當然知道,她唱的那首是《楓木歌》,是描述苗族起源神話的歌謠。
“那是我的一個鄰居叔叔教我的,他喜歡和我講苗族古歌裡面的故事。”
陳朔的思緒被突然打通,問道:“你的鄰居是不是叫侯貴謙?”
阿桃有些驚訝,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