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他穿過男人身體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胸腔的氣血翻湧,這個長袍男人絕不止是個影像而已,幻境之中,虛虛實實,陳朔幡然領悟,這個男人就是困住常柏、封鎖幻境的法術的一部分。
宋竹聽言,再次擲出一張朱砂符,卻見長袍男人似是而非的一笑,竟是與她對視之後發出的不屑敵意,朱砂符在觸碰到男人身體前的一瞬燃燒,火焰映照出男人周身一道淡藍色的結界。
常柏的嘶吼劃破長空,他被釘死在地上,明西月再度崩潰,宋竹轉眼一看,見到明西月咫尺之遠那個穿越時空的眼神,心中又沒來由地生出一種疼痛。
再次,宋竹周身被一片白光籠罩,閃電從長空劈下,從這個角度,那閃電幾乎要将她劈碎。
朱砂符燃盡,男人周身的藍光也消失。
他直接雙手結印,口中默念着什麼咒語,洞中再次射出來一股如冷箭般的氣息,宋竹倉促之中避開,在地上滾了兩圈,回過神來之時,一切再次重啟。
情況不好,她身在幻境之中,無法攻擊虛無的本體,可作為幻境的發起者之一,那人卻能有各種辦法對付她,這樣下去,自己能穩住不死不傷已是極限,談何破局?
好在幻境重歸平靜,讓他們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清風拂過山岡,稀薄的月光再次飄落在宋竹心頭,她突然靈機一動,朝常柏喊道:“你可以!”
常柏愣在原地,不明白她的意思。
陳朔卻心有所悟,他高喊:“你是魂,你也是這個幻境的建立者,你一定可以對這個男人發起有效進攻!”
常柏繼續愣着,這個場景對他來講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他甚至知道每一棵樹木的位置,每一片樹葉生長的方向,熟悉到他悔恨無數次,曾經發狂将所有的景象摧毀,熟悉到可以将這些對他們趕盡殺絕的人的模樣刻在經絡之中,但他卻從來沒有對那個長袍男人直接出過手。
不僅是生前他沒有碰過他一次,就連死後這無止境的幻境回憶中,他也隻是在痛苦中反複,在轟破幻境之下與這個人同歸于盡,而沒有進行過針對性的攻擊。
因為他知道,他已經死了,他恨的是所發生的這一切。
今夜這幻境已經重演三次,雖然頻繁,但對比千百年來的摧殘,他早已麻木,麻木到隻當自己是個冷眼旁觀的看客。
是宋竹告訴他:“攻擊他,擊破幻境。”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幻境是否再也不會重啟?那他心中的執着又還會不會延續,這一刻,常柏甚至有點害怕。
……
遠處,明西月和常柏又走到了這條路上。
宋竹站在路邊,她看得見明西月,明西月卻看不見她,她們擦肩而過。宋竹想,這一擦肩,居然隔了千年的時間,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幫明西月一把。
然後,那個穿傩公服的男人就闖進她的視野,明西月與常柏兩人倒地,四處沖上來幾個手持機關弩的男人,宋竹雙手握拳,紅着眼對常柏喊道:“動手吧!還不明白嗎,隻有從這幻境裡出去,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隻有出去,你才可以幫到白清川!”
常柏心頭如遭重擊,是的,隻有他出去了,才可能找到将軍。
如今,是将軍和夫人的轉世,在幫他完成他這個蠢才千年都辦不到的事。
不知何時,常柏手中已經握住一柄長槍,他持着槍,朝那個長袍男人攻去。
“直出直入,槍紮一線。”
這還是當年白清川教他的槍法要訣,他此刻隻覺得渾身充滿力量,而力量,最終彙聚在他的槍尖。
“啊啊!”他奮起一擊,眼前仿若出現白清川在天星山殺敵的場景。
長袍男人再次結印,淡藍色的結界抵擋住常柏長槍的攻擊,他單手持槍頂住結界的力量,身體側旋而上,雙腿蹬出,想去踢碎這個結界。
一次不行,他轉換方式再擊一次,兩次不行,他将長槍從頭頂劈下……
宋竹不敢松懈一分,她嚴陣以待洞口白光的出現,這一次,她不能再讓幻境重啟,常柏的努力不能白費。
果然,洞穴中開始氣流竄動,她手中符印早已準備妥當,聽她一聲令下,符印便飛上天張開成一個淡紅色的網,白光擊中紅網,閃電劈下,盡數被紅網擋在外面。
她感覺自己胸口一陣鈍痛,喉嚨中一種腥熱的氣息,而不遠處,明西月正看着自己。
宋竹張開手掌,手中正是明西月掉落的那把匕首,匕首上沾着深紅的血,紅到透着黑色,這是明西月的血,她的符印,因為明西月的血與這個幻境融為一體。
然後,明月從天邊消失,夜空開始崩落,常柏使出全力的一擊終于沖破長袍男人的結界,他的長槍,刺入男人的胸膛。
男人七竅流血,露出詭異的笑容,幽幽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逃掉?”
他話一說完,陳朔便立刻感覺到自己的雙腿無法動彈,宋竹也是,他們兩個就像中了這個男人的邪術,如明西月和常柏一樣,無法動彈。
天崩地裂,這人居然是想要别人一起陪葬。
常柏的長□□穿男人的胸膛,而遠處崩塌的殘垣正變身為吞噬萬物的惡龍,要将一切吸入它深不見底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