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曦心裡立刻明白了這層微妙的關系。
宋竹則趁着這個檔口進了留觀室,此時留觀室裡隻有劉歡歡和昏迷不醒的李浩然,門外幾個人的交談聲仍在繼續,劉歡歡卻似乎沒有半點興趣,她拉着臉,也沒有擡頭向宋竹打招呼,反而是有點精神恍惚。
宋竹不露聲色地拿出引蠱蟲,把它放在李浩然的指尖上,再用被子蓋好,希望引蠱蟲能緩解緩解李浩然的症狀,這種蠱毒發作的感覺她自認深有體會,李浩然一定是十分難受。
不多時,李浩然的氣色就好了一些,他皺了皺眉,眼看就要清醒。
劉歡歡頓時來了精神,連忙跑到門口叫她的同伴,宋竹則又趁着這個機會将引蠱蟲取回。
可就是這個檔口,窗外又傳來那個譏笑的女聲,宋竹警覺地推開窗戶,又隻見到空空如也的院子,但探靈符卻傳來一絲氣息,這讓她捕捉到了蚩尤像的蹤迹。
顧不了其他,她翻窗而出,朝着那絲氣息的方向奔去。
可追了一路,那氣息居然又消失不見,宋竹額頭上滲出微微汗珠,心中感覺到不妙,那個女聲一路上,分明是在戲耍她。
她太着急,也太自信了,近日來對抗各種牛鬼蛇神的經曆讓她自以為十分熟稔地掌握了苗族術法,如今卻被人繞進圈子裡。
她一時都沒注意到,對手知道如何下蠱,也知道蚩尤像的重要,矛頭還直指他們,分明也是通她苗族術法的人。
這樣的人,怕是早就對她使用了瘴術。
她轉身一看,來時的路果然已經被一片黑瘴覆蓋,她沒法直接返回。
看來這個對手是個下毒高手,充斥在叢林中的黑瘴帶有毒素,冒然吸入口鼻又會着了她的道。
但宋竹平時與毒瘴的交道打得甚多,又精通草藥之理,她先從包中取出一顆藥丸吞下,再打開手機的電筒,四處探尋起來。
她有些擔心留在衛生所的陳朔等人,但她一時魯莽,現在暫時還回去不得,隻能想辦法讓對手現身,她喊道:“這位姑娘,我們今天才剛來到落日鎮,你是與我們有什麼過節,才屢次出手對付我們,還取走了蚩尤像?”
她的聲音回蕩在樹林中間,但并沒有得到回應。
宋竹又道:“現在有無辜之人中了你的蠱躺在醫院,你對付我們就對付我們,别牽連他人,幫他解了蠱吧?”
“哼!”叢林中一個高傲的女聲回應:“你們苗族的巫師,哪個不是草菅人命的兇手,現在還跟我裝什麼慈悲?”
宋竹愣了愣,這女人怕是和苗族的族人有什麼血海深仇。
“這話怎麼說,我從未殺人,我的父母親,外婆也都沒有。”
她話音剛落,四周的瘴氣突然就向她聚攏而來,毒氣這種東西避無可避,她隻能直接面對,但手機中的光卻在四處探照。她的靈芳丸畢竟隻是普通藥丸,能護她體魄一時,卻沒法持續抵禦瘴氣的侵蝕,要想完全能對抗這種瘴氣,她需找到解藥。
瘴毒本源自山林,天星山的苗民在長久的偏疆生活過程中記錄了一系列對抗瘴毒的方法,其中最核心的一點便是就地取材。萬物相生相克,相距七步内,有毒必有藥。
既然對方的瘴毒源自這山林之中,那這裡也一定有解藥。
宋竹手機上的光便是為着尋找解藥在四處探照,不多時,她發現在一團瘴氣之中,果然有一株草傲然獨立,不被瘴氣所擾。
她心裡一喜,連忙跑上前去,卻在将要摘到草藥的同時胸口一陣發緊。
那個女聲幽幽說道:“我當是個多麼厲害的小巫婆,原來自己也中了蠱毒。”
宋竹隻感覺氣血翻湧,胸口快要爆炸,她感到四肢乏力,居然癱倒下來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小姑娘,你中的蠱毒還挺厲害。”那個女聲接着說。
宋竹忽然明白,這人用毒技藝高超,竟然操控了她身上沉睡的蠱蟲發作。
但這算什麼,多年以來,就算是明西月親自操控着蠱毒發作,她也沒抱怨過一個字,這是她不得不面對的命運,但她卻不會就此認命。
她從包裡放出引蠱蟲,再單手結印在胸前,口中默念清心咒。
她的對手沒有再出聲,或許是準備看着她痛苦地掙紮。
引蠱蟲剛剛引走李浩然身上的蠱蟲,此刻的效力不比從前,宋竹冷汗直留,但手法和清心咒她都已經十分熟悉,此刻别無她法,她隻能忍耐着度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瘴氣已經飄散,那發作的蠱毒才平複下來,宋竹小心翼翼地收起已經脹飽的疲憊不堪的蠱蟲,輕聲說了句:“辛苦了。”
她掙紮着起身,自覺還是有點腳步虛浮,可她浪費了太久的時間,也不知道陳朔他們怎麼樣了,隻再稍微調整了一會,就将解毒草藥采了下來,準備回衛生所找人。
可是還是很奇怪,她沿着來時的路一直走,卻始終沒有看到衛生所的路燈,周圍的叢林樹枝模樣變化,但卻透着一股難以言說的詭異。
天空中的半月早就不見蹤影,她好像一個人留在了一片沒有盡頭的荒野上,手機失去信号,她失去了方向。
突然,她感應到一絲蚩尤像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