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就快成功了。”石萬裡道:“取了陳朔和宋竹的魂魄,從伏魔印中出來後,你一定要信守承諾想辦法将初白的魂帶出來,否則,你不會有和這個女人繼續待在一起的機會。”
“你敢!”劉歡歡咬牙切齒:“你要是敢,我一定讓你的柳初白直接魂飛魄散!”
宋竹注意到,蚩尤刀的力量依然與辛相斥,劉歡歡握刀的手已經被刀灼傷。
“你可以試試,辛,你等了那麼久,你根本不敢賭!”石萬裡眼神決絕,是一種無所畏懼的、毅然決然的決絕。
陳朔明白了,原來破除伏魔印所需的第十個人的魂魄,來自于石萬裡的戀人,柳初白。
木子曦的眼睛流下兩行清淚:“辛,你究竟害了多少人,我也是被你害的,我從小的夢魇就是你,是你在黑暗中追擊我,是你……甚至我差點跳了樓……要不是阿竹,我早就死了……到現在,你還在說愛我……你完全是一個混蛋!”
劉歡歡眼中的黑氣消失,她換了副溫柔的神情:“阿瑤,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想你,其實你也是對于前世的死帶着執念才會如此痛苦,你放心,今生我一定不會再讓你這樣難過,我們會圓滿的……”
劉歡歡話沒說完,宋竹和悟塵沖上來就對付她,他們左右夾擊,劉歡歡應接不暇,臉上被噴了一臉雄黃酒,正要揮杖,又直接被踢倒在地,她終于惱羞成怒,吼道:“明西月,你不動手,我自己來!”
然後她的表情變得扭曲。
在雄黃酒的作用下,劉歡歡自己的意識正要将辛驅趕。
宋竹胸口驟疼,渾身血液加速流轉着,一種難以控制的毒素瞬間蔓延,她四肢變得僵硬,然後幾乎無法動彈,是轉生蠱發作了。
這次的發作,強于之前任何一次的感受,毒性蔓延之迅速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她連使用引蠱蟲自救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癱倒在地,變成刀下魚肉。
陳朔想過去看她,可他自己的情況好不了多少,噬蟻印再度發作,他連維持呼吸都是一種困難。
這邊悟塵将符紙印在劉歡歡印堂上,劉歡歡終于脫離了辛的控制,而辛的觸手已化成繩索将悟塵捆住。
劉歡歡還來不及反應要做什麼,石萬裡拖着木子曦就擋在她身前,石萬裡目不斜視,隻專注着眼前那些将其餘三人完全捆綁的觸手,厲聲道:“歡歡,拿好神器,站起來。”
劉歡歡顫巍着站起身,她想立刻去幫忙,但石萬裡有意無意地攔着她,好像是出于不許她多管閑事的威嚴,又好像是出于對她人身安全的保護。
她看着石萬裡的背影,内心再次為難。可就算沖出去,她能幹些什麼呢?
……
宋竹整個身體完全動不了,她甚至感覺到自我意識的流失,她過去的回憶化成碎片漂泊在她的腦海,有外婆教她蹒跚學步,有父親背着她深夜求醫,有她第一次遇到遊魂,有她和陳朔在黑夜的相遇,還有……她出生時的哇哇啼哭,轉生蠱從那一刻就種進她的身體裡,就算母親麗書以死相抗,都沒有抵得過明西月的怨……
她用了明西月的靈魂轉生,自然要承受這個後果。
怨念永遠無法被别人化解,是六界中最虛無卻堅硬的存在,此時,明西月的怨念要借着蠱種完成她的蛻變,在宋竹的身上重生。
宋竹沒有反抗的能力,就算她再不甘心,不甘心成為辛的祭品,不甘心被明西月替代,不甘心離開這個她其實深愛的世界和深愛的人,她無法抵抗這股怨念。
她隻剩眼珠還能轉動,她看向同樣處于掙紮中的陳朔,而陳朔正深情地回望着她,太短了,陳朔眼神凄慘,這一生他們相處的時光,實在太短了。
最讓宋竹不忍的是,陳朔這樣向着光明的人,要在這個山谷凄慘的死去,他又怎麼會甘心成為辛的祭品?
不論是當年的白清川還是現在的陳朔,他們的出生如何不同,經曆如何不同,但骨子裡都是溫柔而堅韌不拔的人,這種人,就算是豁出性命,都有他們一定要守護的東西,陳朔的心情,甚至比她自己更加難過、更加悲傷……
“陳朔……”宋竹張開口,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再多說一個字。
“阿竹……”是陳朔在呼喚,他忍着身體的劇痛,那種剝皮抽筋的苦痛,左手臂幾乎完全變黑,他一步步往宋竹身邊挪,隻為了讓自己輕微的聲音更好的傳遞給她:“阿竹……還沒好好跟你說過……我愛你。”
我愛你,以我今生的靈魂起誓,以我的全部生命和意識,跨越山海的距離,隻是為了與你相遇,然後,愛你。
“陳朔……我也……愛你。”
我期待走過你走過的路,與你相擁在每一寸的時光,将這份愛镌刻成亘古不變的最浪漫的傳說,愛你。
說完,宋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了正常。
周身的血液停止暴走,心髒的煎熬感消失,她隻感覺到一種強有力跳動,沒有束縛的、随心的跳動。
她的意識恢複清明,記憶的碎片重新整合,她的奇經八脈之間,充斥了新生的活力,她似乎從未感覺過自己的身體如此輕盈。
她一躍而起,一張符紙喝退纏在她身上的黑色觸手,她跑過去,握緊陳朔已經冰冷而麻木的手。
她看到陳朔的瞳孔之間抑制不住的欣喜與溫柔,感受到他炙熱而掙紮的呼吸。
她吻了上去,那種感覺如此真實。
她看見,明西月與白清川對着天星山,對着天子峰叩拜天地,他們臉上,挂着最真摯甜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