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流述再次揮動長劍,依舊是從身體中穿過。好似在空中揮劍,手上并未傳來任何擊中之感。
眼前坐着的少女忽然消失,身後卻傳來她的聲音,“我說過,你殺不了我。”
流述猛地回身,卻見少女完好無損地站在他身後,“幻境?”
栖遲輕笑,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分不清方向,“不是幻境。”
流述見此,揮動手中劍,一道道劍風向四周劈去。
劍風消散于天地之間,并未擊碎任何東西。
他忽然感覺到恐懼,隻因他根本不知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又是何時被困于此。好似被對方玩弄于股掌之間,生死不再握在自己手裡。
“我們談談吧。”栖遲再次出現在流述面前。
流述放下手裡長劍,“嗯,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想,該從何問起。”栖遲一副思考狀,“不如先說一說,你是誰?”
流述大驚,“你怎麼知道這個?”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從未想過會被人發現。
“我第一次見流述,是在硯州城。說實話,若不是我後來懷疑他,根本就不會對此人有任何印象。就像是故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刻意讓人忽略他。”栖遲想到在硯州城,若非必要,流述向來不開口,更是極少出現人前,“而你,就稍顯急躁。甚至為了出草原,直接點出是文字。可那東西,在常人眼裡明明是圖案。”
“那都是猜測,我曾聽聞上古時的文字都是類似圖案一般。”
栖遲哼笑一聲,也不反駁他,“後來,你說硯州城馄饨味道不錯。”
流述臉上皆是茫然,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可明明,隻有我吃了那馄饨啊。”栖遲又走向最初摔落之地,坐下。
男人瞪大雙眼,此刻他才明白,為何要他萬分小心眼前之人,“僅憑這些,你就不怕猜錯了?”
“我不會猜錯。”栖遲笃定。
還有一點她沒提,那便是個人擂台賽後,她與渡蒼讨論過流述之事。
流述其實做得很好,藏身于内門之中,極少在人前暴露自己,尤其是從不參與門内比試。
可偏偏有人,曾見過他出手。
在畫中時,渡蒼便旁觀過流述與盜賊鬥争,而後又在擂台賽上,觀其同檀兮一決高下。
不論日常裡模仿得再怎麼像,動起手來,也會在細節中暴露自身習性。
渡蒼曾說道,兩人的起始式、劍招都是一模一樣,但擂台上的流述更具力量,劍風也更淩厲一些。最重要的是,遇到無法化解的攻擊時,畫中的流述會躲開,擂台上的流述則是提着劍硬扛。
當時她問渡蒼,會不會是刻意為之。
渡蒼卻說不會,越是危急關頭,越難以僞裝。
爾後渡蒼便更為沉默,臉色也越來越差。
因此,她也就裝作不知道,打算進入秘境後,再看看此人究竟想做什麼。
男人好似卸下枷鎖,整個人放松下來,“我叫流照,同流述是雙生兄弟。”
竟是雙生兄弟,怪不得可以共用一個身份。也難怪如此天賦,卻隻是内門弟子。可身處霧外山之中,總會有碰上山主或者宗門長老的時候,為何從未有人看出異樣。
“你們是如何做到,多年來不被人發現?”栖遲詫異道。
“我與他本是一人,隻不過在腹中時,便被秘法強行一分為二成兩人。”流照道,“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栖遲第一次聽聞有此種秘法,但現下也隻能出秘境後再問問師尊,“是他想殺我?”
流照自是明白這個他指的是流述,随即搖頭,“若你不死,流述便要死。”
“可是同黑袍人有關?”栖遲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竟連這都知道了?”流照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他們可真是低估你了。”
“這并不難猜。”栖遲道,想要她性命的,不過就是那一群人,“但你為何遲遲未動手?”
“流述還需要繼續待在霧外山,不能讓你的死同我們扯上關系,所以……”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我在秘境之中發生意外。”栖遲接話道,“可你,做得太明顯了。”
這下刻意帶來的惑靈花氣息,被打碎的雪蓮莖液都有了答案。
至于為何不受惑靈花影響,她覺得或許是和牧神有關。
“我隻是擅長打架,腦子沒他好使。”
想到流照說的話,栖遲不免覺得有些湊巧,“若是如此,那我豈不是自己送上門了?主動進入這秘境之中,讓你們尋得機會。”
“他們本就打算讓你進入秘境,甚至可以說,這次宗門交流大會開放霧涯秘境,便是為你。”
栖遲秀眉微皺,“何出此言?”
流照忽然轉過身,背對着栖遲,“你會救他嗎?”
“我為何要救他?”
“求你救他。”
栖遲冷笑一聲,“你如今性命都在我手裡,拿什麼求我?”
“我這條命給你。”栖遲看不到他表情,隻能聽到他聲音忽然喑啞。說完,他擡手指向遠方,“他來了。”
隻見他手指向之處,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身着黑袍之人正禦空而來。